因為腦子裡什麼都不剩下了,所以思維很清晰,清晰到能感覺到每根神經都被狠狠扯緊。
打掃衛生的護士最後從手術室裡走出來,看到他時微微一怔,“您找誰?”
這個英俊得不可思議的男人,也許是跑來的,熨帖合體的西裝有些微不可察的變形,湛黑寒寂的眸子直勾勾盯著“手術室”三個大字,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半天也沒吐出一個字,好像啞巴了一樣。
商伯暘和另外兩位特種兵這時才跟了上來,正聽到小護士有此一問。
他喘著粗氣道:“段子矜,剛才有一位叫段子矜的產婦在你們這裡接生,她人呢?”
護士臉色一僵,“她……”
“說話!”商伯暘驀地拔高了嗓音。
他嚴肅起來連身邊的人都怕,更何況是從沒見過他的小護士,嚇得哆嗦了幾下才小心翼翼地說:“已經被家人領走了。”
家人,商伯暘想了想,對江臨道:“應該是段青帶她走了,要不要打電話問問?”
男人卻動也沒動,深邃到可怕的視線落在小護士的臉上,將她話裡的某個字重複了一遍,“領?”
商伯暘頓時也發現了不對勁,“什麼叫把人領走了?”
小護士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明明一個肆意凌厲,一個沉穩內斂,可是看上去,那個一直不說話的男人卻讓人更加覺得心裡沒底,脊背發寒。
那眼睛,像個深不見底的洞窟,黑漆漆的,密不透風。對上他這樣的目光,小護士總覺得頭皮發麻,腿發軟。
在二人一逼迫一冷靜的注視下,她終是抿了下唇,“我們已經盡力了,可是產婦的狀態實在不好,她……”
商伯暘的瞳孔狠狠一縮。
我們已經盡力了。
這句話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領走了,領的不是人,而是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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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下意識就往江臨的方向看去,男人臉上沒有任何可以讓人察覺出來的情緒,他卻莫名覺得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因為那種表情,太過空寂。
過了很久,才見男人薄唇翕動,嗓音極度暗啞地問了一句:“孩子呢?”
小護士頭皮繃得更緊了,在他明明沒什麼情緒卻連平靜都顯得可怕的眼神裡,小聲道:“大人和孩子都……都沒能保住。”
“你說什麼?”商伯暘不可置信,“大人沒保住,孩子也沒保住?”
若非眼前站著的是個女人,他幾乎都要上去動手了。
“可是產婦被送進醫院的時候情緒波動很大,像是受過刺激,她的求生意志太弱了……”小護士被他過於凜冽的氣息嚇得連著退了好幾步,最後咬著牙確定道,“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盡力了?”商伯暘的眉眼陰沉至極,口氣也暗含著狠戾,“盡力了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你們醫院的營業執照和主刀醫生的行醫執照都不想要了是不是?你們都他媽幹什麼吃的!”
商伯暘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為什麼要和一個與此事毫無關係的人發火。
也許是因為那句“產婦被送進醫院的時候情緒波動很大,像是受過刺激。”
他當然知道是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