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宋奇怪道:“既然是在歐洲,您為什麼……”
為什麼不用江家的力量,反倒讓他一個在歐洲寸步難行的人去辦?
江臨闔上了眸子,笑意帶著深深入骨的諷刺,“他們?他們查不出什麼的。”
虞宋腦子轉了個彎,立刻就明白了,“您是說這件事和江家人有關係?”
“江家有內鬼。”男人一字一頓道,“但是這件事,我不知道他參與了多少。”
“那我要如何下手去查?”
男人想了想,從西裝的口袋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緻的東西,從前後座間的空隙中遞了過去,“你拿著這個,去梵蒂岡找一個人。”
段子矜從來沒有一晚上像今天這樣睡得不安穩。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幾次昏昏入睡,卻又好像在夢裡一腳踩空,墜入現實,睜開眼就能感覺到身上黏黏的全是冷汗。
她夢見了玫園裡張開血盆大口的雄獅,夢見了獵場裡險些咬中她的毒蛇,夢見了威廉撕開她的衣服時,nancy衝她露出了迷一樣的笑容。
她還夢見了安溫園的玻璃窗中突然被關閉的供養裝置,那場景在眼前清晰的呈現,久久不散。
就連營養液裡的孩子沉入水裡前鼻息中冒出的氣泡她都看得一清二楚,最後那一片黑暗裡,他的手指微微蜷動,好像要抓住什麼。
在夢裡她不停的叫喊、哭嚷,可是醒來後摸摸眼角,乾澀得沒有半點溼意。
她披著衣服起身,夏天的凌晨四點,天邊隱隱泛起了亮光。她盯著那黑夜裡唯一的一點光,轉過身來開啟了檯燈,從寫字檯裡抽出一本書和一沓紙,坐下認認真真地抄寫起來。
江臨的話或多或少傷了她,可是仔細想想,兩個月前她在格陵蘭的所作所為,帶給他的傷害想必比她現在經受的還要深刻。
不過也好。段子矜攥緊了手裡的筆,對自己說,也好,至少他做過手術了。
她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七點過,段子矜舉著那疊紙仔細檢查了很久,才又將它們裝訂好,收回了抽屜裡,書也一起放進去壓在了紙上。
合上抽屜之前,她最後看了一眼書的封皮上那七個大字——地藏菩薩本願經。
斷斷續續抄了兩個月,總算抄完了三遍。
也不知道昨晚唐季遲在這裡和阿青聊到幾點才回去,她拉開房門就看到客廳的茶几上全是凌亂的菸頭,窗戶開著,這時已經聞不見什麼味道了。
她把桌面收拾乾淨,做好的早餐留在餐桌上,換好衣服準備去公司上班,可心裡總覺得忘記了什麼事。
到了公司樓下,她才想起那件事究竟是什麼——
是昨天孫經理說今天早晨例會要用的設計稿!
昨天晚上發生太多事,她居然把工作忘得一乾二淨!
段子矜臉色一白,看了眼手機,時間還早,她趕緊回到辦公室,卻發現電腦並不在休眠狀態,而是被人關掉了。
這麼說,是江臨帶她離開的時候順手關了電腦?那他……
定是也看見她桌面上的桌布了。
段子矜心裡好像被人按了一把圖釘,細細密密的疼了一瞬。
其實不是什麼大事,她愛他,這沒什麼可隱瞞的。
她知道江臨對她的感情,她也相信這份經歷過生死的愛不會被輕易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