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的目光無意間掠過江逢禮的臉,敏感地發現了他眼底流淌過的淡淡的欣賞之情。
她的心不禁狠狠一揪,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
江臨幾步走到桌邊,似乎要越過眾人走到對面段子矜那一側,老爺子卻忽然在這時發了話:“nancy小姐身邊就有空位置,你還繞到哪裡去?”
段子矜怔了下,看向男人,卻見男人蹙了蹙眉,凝眸望著nancy身邊空出的位置,沒有馬上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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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猶豫?
這個認知讓她放在膝蓋上的五指又是一縮。
江臨最終淡淡開口道:“爺爺……”
“坐下!”江老爺子猛地用手裡的柺杖杵了下地面,根本沒給他說完的機會,隨即立刻側目望著段子矜,“我看你帶回來的這位段小姐通情達理,不會為這種小事計較,是不是?”
段子矜被老爺子含著慈藹的笑意、卻又隱隱讓人感到幽深犀利的眼神看得心頭驟冷。
她茫然抬眸,正對上江臨無波無瀾的臉,還是那樣乾淨而英俊的五官,眉心處卻是萬木霜天般的蕭瑟冷峻。
怎麼會不計較?段子矜沉默,正不知如何回答,nancy卻先她一步接過話來,笑道:“謝謝爺爺的美意,不過子衿小姐是客人,還是要多照顧一些的。”
她的語氣溫婉恬淡,優雅得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段子矜卻無端覺得有些彆扭。聽這話,彷彿她已經是這裡的主人了一樣。
到底不敢把心裡的不滿寫在臉上,段子矜拿出在工作時那張面無表情的撲克臉來,盯著桌面上的果盤不說話。
直到視野所及之處,被一片黑色的西裝填滿時,她才緩緩抬頭,正見那方才還站著的男人,此時已然在對面落座。
最終還是選擇了nancy的身邊嗎?
nancy輕顰眉毛,“enn,你這樣怎麼行?既然請了客人,就要好好招待,不然你讓人家怎麼想?”
江臨倒是微不可察地輕輕抬了下眉梢,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你也是客人,我豈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啪”的一聲突兀地響起,緊接著對面便傳來女人有些僵硬和澀然的道歉聲:“實在對不起,公爵大人……我不小心,手滑了。”
在場的人皆投過去鄙夷的目光。
想不到enn先生帶回來的女人竟然如此毛躁,在這種場合、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杯子打破了。
段子矜心慌得很,趕緊低頭去撿腳下的玻璃碴子,不小心卻劃傷了手指,汩汩鮮血流了出來。
十指連心,她卻麻木得感覺不到疼。
她的眉頭擰了擰,將受傷的手指放在嘴邊,吸走了傷口裡沁出的血絲,剛要繼續撿碎片,便有管家俯身來幫忙,“小姐,您快停手,這些事情我們來做就好。”
是呵,這裡是江家,所有人的身份都是她這種平民百姓只能仰望的,這些人,何須自己動手做什麼事?
從前她看到江臨在國內的家中請了那麼多家政服務都覺得不習慣,現在卻終於深有體會,和他從小生長的環境比起來,那已經算是極其清苦勤儉的日子了。
但是管家的及時解圍仍是讓段子矜心暖,對他報以善意一笑,“麻煩你了。”
管家抬袖狀似不經意地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他要是再不低頭接過這一地的碎玻璃碴子,段小姐對面那個男人,就快用凜然如刀的眼神活活在他臉上穿個洞了。
段子矜直起身來的時候,壓著眼皮看了對面一眼。
nancy眉眼含笑,正和身旁的男人說著什麼,而男人的話雖然不多,卻能看出很認真地在聽,周身的氣場卻沒有來時那麼冷了,反而淡淡的深沉,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閒庭信步的從容和變幻莫測的魅力。
那雙深藏著氣韻的、檀黑如玉的眼眸中只倒映著nancy的影子,好像根本就不關注其他人,也根本沒有看到她受傷。
段子矜抿著唇不吭聲,旁邊的卻有人遞來了創可貼,在一片英文交談中,用不怎麼流利的中文對她說:“找管家,要給你的。”
她怔然抬頭,正對上江南同樣俊美非凡的臉。
在眾人的注視下接過他手裡的創可貼,還不忘對他說上一句:“謝謝。”
江南卻順手指著身後一條小徑,“直走,洗手間。”
段子矜心思轉了轉便明白過來,他是讓她去洗洗手再貼上,不禁有些感動於這個男孩的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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