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沒有多多這個副使,直到他說出真相、坦白一切,曾經青澀溫柔、和善安靜的那份存在,便永遠成為了記憶。
這是凝光城,自建立以來,第一次這樣“失去”同伴。
從容被視為和雲羅等人一樣的“輕罪者”。所謂輕罪,只比死刑差了幾步。可是在這樣的時刻,他們竟沒有再□□她,並且給她吃了提前配好的解藥。
她詫異。
他們叫她去看多多,這樣的罪人,沒有說不的權利。
多多脫去了那襲黑衣,蒼白的小臉淤青未消,從容摸著口袋裡那瓶琉璃子送給她的跌打藥膏,拿了出來:“還疼嗎?”
“你怎麼來了?”他固然知道,從容不是回來坐牢的。
把藥膏遞進去,他卻沒接。
“多多,不管怎樣,先把臉上的傷治好。”她說,看著多多平靜如常的模樣,心裡更加難受。
他抬眼看了看她手裡的藥膏:“即將送上絞刑臺的人,用這樣的東西也是浪費……”
“別這麼說,說不定……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明知道不可能,可從容仍然這樣妄想。
多多苦澀的笑了,什麼也沒說。
“你怕死嗎?”半晌,從容先開了口。
多多反問:“你呢?”
“怕。”
“……真坦白啊,其實,有誰不怕死呢,只是說的英勇罷了……不過,就算怕,也有心甘情願的時候……”
“你在說什麼?”他總是講深奧的話,她這樣的腦子只是似懂非懂的應聽。
“在遇見他以前,我從不認為自己活著,所以為了他我願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和靈魂……”
能被多多這樣視若神明的人,真幸福啊。
“你說的他是誰啊?”從容問,早就覺得他心裡裝著一份重要的存在了,並且,是唯一的重要。
“我的師叔。”他說,從沒對別人提起過的往事,此刻卻毫無避諱的講給她聽:“我去老師那裡的時候,他已經是老師的師弟了,那段時光,是我覺得自己唯一活的像個‘人’的日子……”
柔和的目光裡,幸福、懷念、落寞和哀傷相互交錯,彷彿在演繹他一生的苦辣酸甜。
從容沉醉在那種滄桑裡,不自覺溼潤了眼睛。
多多笑道:“誒呀!也不知是怎麼了,每次都對你說這些。你不會……覺得煩吧。”
他在笑,笑裡沒有一絲陰霾,那一刻,從容的淚水湧出,她從不哭,卻在多多綻放如天使般笑顏的瞬間,崩潰決堤。
“怎麼了?該不會是聽說我要死了,所以捨不得吧。”他笑問,淡淡的溫柔。
從容懷疑眼睛裡面裝了兩隻水龍頭,伴隨著心裡陣陣的酸楚,就這樣溼了一片。可惜她不是絕色美人,所以表演不出梨花帶雨的場景。
多多似乎並不嫌棄這樣的醜女哭哭啼啼,只笑道:“不要哭了,我還沒死吶,你現在就把眼淚流乾,等我死的那天你打算拿什麼來葬我啊!哈哈!”
——不要再說了!你可以如此坦然的面對死亡,我卻不能,我不能面對自己的死,也無法接受你的……
突然之間,從容萌生一個念頭,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荒唐的想法!
城主們都回來了,除了在凝光城西北方向的某一點忙碌不停的一諾。聽說,一諾城主按照原計劃要在那裡增建一座什麼。
與靜怡綿舘遙遙相對的翠煙波潭,是個“似熱實冷”的水潭,翠綠的波水微微盪漾,籠升起曼妙的菸絲雲絡,潭中沒有水藻和游魚,是極為清淨的水域。
靜然特別喜歡這裡,一張開眼,就直奔過來了。當然,她是趁著玉靈碧她們不注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