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著寒光的刀身在眼中變的越來越近,寧採臣彷彿看到了刀刃處密密麻麻的豁口上縈繞的死亡氣息,先前大堂吃飯的眾人此時也都停下動作扭頭看了過來,不過卻不見一個人出手相救,反而個個一臉興奮的看著寧採臣,如同觀看屠宰場內待宰的豬羊一般低聲的討論著。持刀人的獰笑,食客的冷漠,刀身反射的寒芒,讓此時的寧採臣不由得閉上了雙眼。亂世,就是這麼殘酷啊。
持刀的壯漢見寧採臣閉上了眼,還以為眼前的書生已經乖乖認命了,本就猙獰的臉上露出了更加殘忍的笑容,幻想著書生無助的慘死在自己刀下,不由更加暢快,情不自禁的獰笑了一聲:“去死吧!”
這時,眾人突然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影出現,緊接著就是一道寒光閃過,只見正劈向寧採臣的大刀帶著一截手臂,無力地落下,刀劍落地的脆響隨之傳到眾人耳中。
“你……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
正沉浸在嗜血快感中的壯漢只覺胳膊一涼,自己的刀竟不見了,書生也還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正要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敢攔自己,忽然一陣強烈的刺痛從右臂直達腦袋,低頭一看,一蓬鮮血如一道水柱從自己的右臂噴湧而出,噴了臨近幾個看熱鬧的一身,卻是自己的半截胳膊已經斷了。
回過神的眾人這才發現,那個書生旁邊此時竟多了一人,雙手抱劍,一雙殺氣四溢的眼睛,如刀一般,從眾人身上掠過,被他盯過的人只覺得自己彷彿正立身於血池屍林,直激的汗毛豎立,冷汗直流。
“欠債不還,以多欺少,我夏侯瑾倒是喜歡!”圍觀的眾人還未從他那冷峻的眼神中緩過來,那人又出言道。
原來,是剛剛還倚在門口的夏侯瑾見寧採臣遇險,出手了。
“夏侯瑾,難道是那個夏侯瑾!”
“對,就是那個劍魔,傳聞他為了磨礪劍法,一人一劍從北邊的河間府一路往南,只要是作惡多端的人都逃不出他手中的劍,上個月還聽說他在金陵府殺了聚義山莊全莊七十二口!沒想到現在到了這。”
“那還不快走,等會他大開殺戒,咱們想走都走不了了。”
聽到夏侯瑾自報門戶,原本被震懾的眾多食客紛紛小聲嘀咕起來,轉眼再看,不過眨眼之間,所有食客竟連賬都沒付,各憑手段全跑光了。
“我這小兄弟替人討債,若某人把錢歸還,即使先前有頗多齷蹉,我不知道倒是懶得拔劍,可是某人不知好歹,不僅欠債不還,還欺辱於他,那可就別怪我的劍飲血了。”
夏侯瑾沒有管那些逃走的食客,只是緊盯著不遠處的客棧掌櫃,緩緩說道。令寧採臣詫異的是,夏侯瑾竟開始講理起來了。其實寧採臣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他在場,夏侯瑾不想搞的那麼血腥,不過也是他沒有聽到剛剛那些人對他的稱呼,要不然依他的脾氣,肯定已經忍不住大開殺戒了。
“大俠,我給!我給!”
夏侯瑾沒聽到眾人的議論,客棧掌櫃可是站在一桌客人旁邊聽了個真切,知道夏侯瑾兇,自己小胳膊拗不過大腿,立馬便服了軟。
見夏侯瑾仍然盯著自己,也不說話,掌櫃腦門上的汗蹭蹭冒,順著下巴不住的往下滴,雙股顫顫站都快站不穩了。
寧採臣在一旁看掌櫃的和其餘的打手一臉的恐懼,倒覺得很快意,不過又見之前持刀要殺自己的那人,此時正捂著胳膊倒在地上不住呻!因,僅僅這一會就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又稍稍有些不忍想要出言,但轉念一想,若不是自己有夏侯瑾保護,只怕現在倒在地上的已經是自己了,亂世之中對敵人的寬容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便又打消了張嘴的念頭。
“把錢交給他。”
聽聞夏侯瑾開口,已經被嚇的癱倒在地上的掌櫃覺的簡直聽到了天籟之音,連滾帶爬的來到櫃檯裡取出來銀子,轉身跌跌絆絆的走到寧採臣面前,把銀子遞給了他。
“一共欠集寶齋七十四兩零三文,這裡是八十兩,全都給您。”
“欠多少要多少,我只要該要的錢,另外,那三文錢我就做主不要了。”寧採臣拿出六兩銀子重新放回客棧掌櫃的手中,做人要講原則,寧採臣不會因為有人撐腰就多拿別人的錢,若是拿了,自己跟那些強盜有什麼兩樣。
“夏侯兄,走吧。”
寧採臣說了句便轉身先走了,剛出門沒幾步,倒地聲便從身後傳來,寧採臣停了一下,就見夏侯瑾已經追了上來。
“呃,雖然該殺,但手段還是別太過血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