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句廢話。
趙主任往前一步，注意力瞬間鎖定在移動病床上的監護儀資料和體外迴圈機引數上。
“情況？”聲音穿過厚厚的口罩，低沉有力。
“剛鬧了陣頑固性室顫，電擊藥物全沒用，高度懷疑右冠口堵了，”錢副主任語速極快，把剛才那幾乎讓人崩潰的搶救過程壓縮成最關鍵的資訊，“陳醫生從胸壁穿刺右心室衝了點肝素鹽水，現在勉強恢復竇性，心率50多，血壓60/35，全靠CPB撐著命。”
趙主任的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半秒，頭朝陳青鋒那邊稍微偏了一下，但什麼也沒問。
現在不是追究過程的時候。
“知道了。”趙主任點頭，聲音沒有絲毫波瀾，“按原計劃，準備換升主動脈，探查主動脈弓，上深低溫停迴圈。”
病床被又快又穩地推進了寬敞明亮的1號手術間——這是全院最大、裝置最先進的複合手術室。
刷！
頭頂巨大的子母無影燈瞬間聚焦到病床中心。
手術室的麻醉醫生和護士立刻圍攏上來，開始緊張而有序地交接，核對藥物清單、確認各種管路連線，將病人接入手術室自身的監護系統。
新的體外迴圈管路被麻利地連線到手術室的機器上，周副主任立刻和心外的體外迴圈師湊到一起，手指飛快地在機器螢幕上操作，仔細核對介面、壓力和流量引數，低聲快速交流著關鍵資料。
整個空間都在高速運轉，卻忙而不亂，透著一股身經百戰的默契和秩序。
陳青鋒退開幾步，後背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沒有離開。
他必須盯著。
那股系統帶來的超常狀態已經徹底退潮，排山倒海的疲憊和後怕感洶湧而上，腦袋裡還殘留著缺氧後的鈍痛和眩暈，但他強迫自己站直了身體。
消毒，鋪單。
大片的藍色無菌單迅速覆蓋了病人，只留下胸骨正中的一片區域。
“開胸。”趙主任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如同發令槍響。
“滋滋——”
電刀劃破面板，空氣中立刻瀰漫開一股皮肉燒灼的焦糊氣味。
一層層組織被迅速、精準地分離開。
接著是胸骨鋸沉悶的嗡鳴聲響起，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看著那把高速震動的鋸片沿著胸骨正中線穩定地向下。
特製的牽開器被放置好，齒輪轉動，一點點將胸骨向兩側撐開。
胸腔被開啟。
那顆剛剛從鬼門關被拽回來的心臟，徹底暴露在刺眼的燈光下。
它還在跳動，但每一次收縮都顯得那麼無力、掙扎，心肌顏色有些蒼白，表面甚至能看到幾片顏色明顯發暗的區域，那是缺血留下的醜陋印記。
心臟上方，主動脈根部，那個要命的夾層動脈瘤，鼓脹得不成樣子，顏色是觸目驚心的暗紫色，血管壁薄得幾乎透明，似乎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爆裂開來。
那股極度危險的氣息，就算隔著幾層無菌單，也讓人頭皮發麻。
“降溫。”趙主任再次下達指令，言簡意賅。
體外迴圈機上的熱交換器開始工作，冰冷的血液替代了溫熱的血液，被泵入體內，開始強制降低病人的核心體溫，為接下來最關鍵、最危險的主動脈操作爭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