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主任上午的擔心,句句在理。”
陳青鋒的聲音打破了凝滯。
“體外迴圈這塊,常溫還是淺低溫?流量壓力怎麼平衡?”
“大人要保,孩子也要保,胎盤血供不能斷,還要把對胎兒的影響壓到最低。”
“引數,必須拿出個具體範圍。”
“預充液、肝素劑量、魚精蛋白中和,每一步都要精確到極點。”
體外迴圈組的周副主任鏡片後的眉頭鎖得死緊,臉上的紋路都透著一股沉重。
“陳醫生,這平衡點…太懸了。”
“我們查了文獻,國內國外,類似的案例掰著指頭都數得清,根本沒路可抄。”
“常溫體外迴圈對凝血系統就是個大麻煩,加上肝素化…孕婦情況還特殊…”
“沒路,就蹚出一條路來。”陳青鋒截斷了他的話尾。
“周主任,難,誰都明白。但必須給個相對保險的引數區間,哪怕是理論上的。上了臺,再根據實時情況調整。”
旁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技師開了口,嗓音有些沙啞,顯然是反覆琢磨過。
“我個人看法,流量按大人體重和生理需求算,壓力死守在平均動脈壓60到70毫米汞柱。”
“溫度,34到36度,淺低溫。”
“預充液多用平衡鹽液和白蛋白,少摻水。”
“肝素,估計得比常規心臟手術給得少,ACT控制在350到400秒,比常規的480秒低,但得保證管路別堵了。”
“這玩意兒,得麻醉科和我們體外組,在臺上眼睛都不眨地盯著,死死配合。”
陳青鋒筆尖飛快在紙上劃過:“好,這個區間先定下,回頭再摳細節。麻醉科這邊?”
他望向麻醉科來的錢副主任和一位資深主治。
錢副主任是個面部線條很硬朗的短髮中年女人,說話透著利落勁兒。
“馬主任的意思,這臺麻醉,風險拉滿,頂格處理。”
“誘導維持,用藥全得選對胎兒迴圈影響最小、最不容易過胎盤的。”
“我們初步考慮依託咪酯誘導,七氟烷或者丙泊酚維持,加短效阿片類。”
“監測是重中之重,常規的就不說了,有創動脈血壓、中心靜脈壓必須上,可能還得加個食道超聲心動圖(TEE),實時監控心功能和容量。”
“胎心監護同步,婦產科老師必須在旁邊守著。”
錢副主任的語氣沉下去幾分:“最難的是體外迴圈開始和結束,還有主動脈阻斷、開放那幾個節點,血壓血流變化太劇烈,跟跳樓機沒區別。”
“怎麼穩住?大人孩子都得顧著,這簡直要命。”
“還有,剖宮產那一刀下去的應激,會不會誘發心律失常或者血壓崩盤,誰也打包票。”
“這些坎兒怎麼過,預案必須做足,精確到用什麼藥,一針下去多少毫克。”陳青鋒接著她的話頭,看向婦產科那邊。
婦產科來的是林巧手下最得力的干將,孫副主任。
孫副主任語速極快:“林主任交代,剖宮產就一個字:快!”
“從劃皮到孩子出來,時間咬死在5分鐘內。”
“切口選子宮下段橫切口,損傷小,好止血。”
“孩子一出來,立刻斷臍,旁邊新生兒科醫生等著,馬上接手復甦。”
“子宮縫合止血是關鍵中的關鍵!全身肝素化,光靠縫合、打宮縮針很可能不夠!”
“必須備好紗條填塞,甚至介入栓塞,或者…做好切子宮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