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向後仰去,彷彿墜入深海,水下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湧來,在經歷漫長的混沌和迷濛之後,蘇拉緩緩睜開眼睛。
他看見了灰綠的狹窄道路,乾枯的灌木,厚重雲層彷彿就壓在頭頂,暗紫色的蒼穹帶來極大的壓迫感,以及最詭異的,懸浮在雲層之上的菱形“月亮”。
驀然,前方的景象蒙上了一層緋紅薄紗,正當蘇拉疑惑之際,臉上忽然溼漉漉的,他伸手去摸,才發現自五竅而出的鮮血已經淹沒整個臉龐。
“咳咳......咳咳咳,咳!”
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了脖子,鮮血噴湧而出,大腦好似放進了一臺高速攪拌機,天旋地轉。
腳步癲亂,蘇拉死死扼住眉心,喃喃道:
“我的身體仍然在真實世界,這只是幻覺,幻覺......幻覺!”
不斷地自我催眠,重複強調著幻覺,腦袋的痛楚加速膨脹,直到跨越不可知的瓶頸,一切才變得輕飄飄的。
如夢初醒。
蘇拉眼前殘存著些許恍惚,他掐了掐眉心,先前的鮮血真的像幻覺一樣消散。
剛進虛境就差點完蛋......
“這算是什麼,大腦升級嗎?”
雖然幻覺不再,但虛境的壓力是真切的存在,冰冷的夜風拂身,讓蘇拉動彈不得。
紛雜混亂的思緒之中,終得一絲清明,他驅使著潛藏於身的「靈性」,點燃燃料,縷縷熱流散佈在心臟到右手的血管脈絡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艱難地舉起右手,毫不留情地貫穿自己的心口,但傷口並未有鮮血流出,右手和胸膛融為一體。
五指微屈,蘇拉竭力握住心臟。
“除非擁有替身,否則握住自己心臟這種事,恐怕是隻有虛境才能做到。”
蘇拉想笑,可惜情況並不允許他的面部表情有任何變化,他彎曲五指,指引著「靈性」向心髒湧動。
像呵護暴雨中的幼苗,又或是颶風中的火燭,他只覺得自己的掌心愈加炙熱。
燃燒。
以自身為鑄爐,以靈性為燃料,催生著心之火的燃燒。
驀然,蘇拉的耳邊響起雷鳴般的轟隆聲,心臟劇烈的跳動,像是鐵錘轟擊著鐵砧,每一次的錘鍊與撞擊,渾身血液都會為之沸騰。
轟——
轟——
轟——
千百次的錘鍊,震得耳朵有些發聾,源源不絕的暖流自心口奔湧而出,散入軀殼鑄爐,不知過去多長時間,蘇拉的四肢終於恢復知覺。
成功了!
他鬆開緊握的心臟,於心口騰躍的火焰此刻已能夠直面虛境的壓力。
直起身子,總算得到喘息之機,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人性之光」鑄成,然後回到真實世界。
等待的時間裡,蘇拉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真理小徑更像是一條坑道,他攀上邊緣,掃視四周,無盡荒涼的大地盡入眼簾。
“除了這條小徑,再也沒有其他東西......”
回到小徑之內,腳步輕踏在落葉與枯枝之上,蘇拉不禁心生好奇,這條道路有起點與終點嗎?
忽然,一個黑色的影子突然衝出枯葉堆,蘇拉循聲望去,不禁怔住,居然是一隻......
兔子?
沒有穿馬甲,也沒有戴懷錶,只是一隻普通的黑兔,擁有兔子應有的姿態,要說唯一的特殊,那就是它的眼睛,在黑兔的瞳孔中,蘇拉見到了一朵盛放的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