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方喜帖瞬間就燃起了一朵好看的火花,那火花紅得耀眼,隨風飄上幾飄,滅了,變成一團黑色,那團黑色四散開來,紛紛揚揚將那雪白的雪地給浸染得十分難看。
不曉得是哪個騙人的智者說過,他說時光是療傷的一劑良藥,天大的事在時光面前它都不是個事。
如今看來也不盡然,有些刻骨銘心的東西,已然在記憶裡頭生了根,發了芽,牢不可破。
儘管三百多年都過去了,當火鳳將那一團妖豔紅的喜帖扔到夜白腳下的時候,她知道,時光它孃的根本不是個啥子良藥,反而如一劑慢性毒藥一般,你不曉得它啥時就深埋入了你的骨髓裡頭,啥時發作也不曉得。
夜白想著,這一張喜帖怕是這一劑慢性毒藥的最後發作時刻。
因為她明顯感覺自己胸腔中的一顆心,已然猶如扎進了一根鋼針一般,劇烈的疼痛起來。
有那麼一個時刻,夜白想掏出玉女劍來,將這南山上潔白得耀眼的雪給揮給七零八落,亂成一團。
又想點一朵紅蓮業火,看能不能將那山上被積雪壓得彎了腰的雪松給點著,然後,火勢順著山風漫延開來。
她想著,當那熊熊烈火漫山遍野燃起來的時候,她置身於其中,是不是要溫暖許多?
然而,她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默默地做她未做完的活兒,假裝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那樣。一株又一株雪蓮間隔距離分毫不差,在風中搖曳得十分好看。
山中寂靜無比,偶或是那山間枝頭雪掉落在地的聲音。
總似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似的,夜白顧不得其它。
這山裡頭總有一些個貓頭鷹,雪狼,狐狸呀什麼的,愛好在某個僻靜之處暗中偷窺。
夜白習以為常。
接下的數天,夜白一如既往,早早起來,跟著虞美姑姑在壩壩頭練功。
用過早膳就去後山搗弄她的一畝三分地,到天黑了才回來。
天山一眾仙子們也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常,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躺在夜白居的床榻之上,總是徹夜未眠。
元宵佳節,姑姑說好不容易夜白回來了,吩咐下去,好好過一個像樣的元宵節,弄熱鬧一些。
天山一眾仙子們高興,元宵節過得表面上也是熱鬧得很,猜燈的猜燈,喝酒的喝酒。
以往年的經驗,怕是不鬧到後半夜是不罷休的。
夜白推說酒喝得有點多,白日裡在後山著了涼,早點回去歇息了。
這個元宵佳節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夜白坐在不點燈的夜白居內,靜默了半晌。
不曉得巫界娶個親是怎樣的一個熱鬧法,那無名與與火鳳想必此時正是良辰美景,洞房花燭夜之時。
唉,心裡越發地煩躁。
叫醒了睡得正香甜的大貓,騰了大貓翻了後牆直直地朝凡界而去。
洛陽長街之上,三百年未來,與往日沒得啥子區別。
因著是元宵佳節之日,街面上燈火依舊,未免觸景傷情。
經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
長河的這頭走到了那頭,身邊放燈之人走了一茬又一茬。
長河盡頭那一棵老松樹下,似乎有一熟悉的白衣飄飄之人。
夜白覺得這幾百年之內,自己個的神經有些恍惚了,總是時不時地以為在某個地方,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