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急切而不曾思慮周全,她沒來得及換衣服,到十點多鐘結束時,雪白的襯衫和刺繡花朵的棉布短裙已經被汙染得不成樣子,白色裙子的下襬開叉處還不幸的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不知道能否被縫合如初。惋惜的望了望自己心愛的衣衫,她蓬頭垢面地提著水桶抹布回到了員工宿舍,躡手躡腳地將它們分別的放回原處,所幸無人察覺。
然後她開啟衛生間的熱水器從頭到腳的清潔自身,將換下來的衣服刷刷的洗乾淨。這才有同事從睡夢中醒來,走來跟她爭搶衛生間的狹小空間。
處心積慮的佈置一個舒適溫馨的家室,也煞費一番周折。跟兒子在外租房一年多的同事告訴陳小薇,城裡東門口的薄利電器專賣店有那種幾百元錢的老式電視機出售,幾個月前她才搬了一臺回來。
“是新的嗎?”小薇問。
“廢話!當然是新的了,那裡又不是二手電器交易市場。那是個專門面向農村市場的大型專賣店,所以容易討價還價,最後的成交價格也比較低。”同事那烏溜溜的眼珠瞟了她一眼。
“哦!”她嘆息,“你說的就是那種屁股挺大,凸出來的老式電視機嗎?”
“是啊,”同事那兩片自然紅唇翕動著說,她那鵝蛋臉面的神情是鎮靜自若的。“插上有線電視接收器,不是一樣看節目?難道你還有那麼多的講究,非要買鏡面超薄的?那可老貴了!”
小薇贊同的點點頭,很為她節儉度日的智慧感到欽佩。
“21寸五百多塊錢,人家還包送到家呢!你說划算不划算?”她笑道。
當下陳小薇就決定去薄利電器淘那款電視機。
已入夏,家裡還得準備一個風扇,她給家庭富裕的小姨打了電話。她家有好幾個富餘的電風扇,客廳裡還立著一臺櫃式空調,於是她很慷慨的要小薇親自去挑選一個風扇帶回來。
從小姨家出來到薄利電器專賣店並不太遠,她沒有搭車,一直拎著那架半舊的草綠色的落地扇走過來。到了家電森列的專賣店裡面轉了幾圈,跟那位一身黑色衣衫的年輕售貨員費了一番口舌,才把笨重的電視機和風扇一起搬上了停靠在門口等候生意的一輛電動三輪車。
也許是嫌她給的路費少吧!頭戴鋼盔的矮敦敦的三輪車主沒有走熱鬧的主幹道,而是將車開的飛快,繞了幾個大圈,自偏僻狹窄的沿江大道將她送回家來。
在身強力壯的車主的鼎力協助下,把電視機擺上了結構堅實的黃色的書桌。接線時卻犯了難,不知從何下手,生性怕電的陳小薇抖抖瑟瑟的擺弄了半天,電視銀屏也看不見零星人影的晃動,無奈只好請來了公司的電工。
他動手之前在屋子裡走了一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說:“房子還湊合,就是租金有點貴——就你跟孩子住嗎?”
“不然還有誰呢?”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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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瘦又高的他喝著飲料沉吟說:“我以為你會帶個什麼紅顏、藍顏知己什麼的,不過平素看你也不像那樣隨便的女人!”
她會心的笑了,為同事們對她人品的深深瞭解和肯定。
他是個離異多年的單身漢,素性灑脫不羈,也是人所共知的月光族。日常工作有些懶散,員工們為了私人事務求助於他就更難了,除非你是店裡的高層管理者譬如陳小薇,攝於威嚴的他才會勉強給你幾分薄面。
餐廳後廚一位熱心好事的專司配菜打荷的阿姨曾欲撮合他們,但從小薇的言語微笑裡窺察出她的心比天高,便只得作罷。電工並不知那位阿姨私自的想法,而此事能將他請來,實屬她的榮幸!但她想,也許他真是此刻實在閒的無聊,需要找點事做來打發時光了。
他蹲在地下氣定神閒地隨便戳弄了幾下,電視銀屏就出現了彩色的影象,喜得小薇連聲致謝。
電工淡漠地傲然離去後,她收拾著屋子,感到需要添置的東西還多著呢!沒有寫字檯,臥室裡的床邊最好擺放個書架,那樣她在睡前醒來讀書就會方便許多;沒有衣櫃,所以這間屋子裡缺乏臥室特有的居家氛圍,可是到哪裡去找她理想中的那種長排的高大的掛衣櫃呢?而且她的要求是物美價廉。
小區門口有一家傢俱連鎖超市,她到那裡轉悠了幾天,總算挑中了一款可以拆卸的組合衣櫃。可是售後安裝的人員殷勤的為她拉回家來時,家門卻出乎意料的著實的低矮,以至於高大的衣櫃直立著竟拖不進去!無奈只好在門外即大卸八塊地搬運進去,到屋裡再重新組裝,兩個小夥子忙活地滿頭大汗才搞定了這件事。寫字檯也得了,他們還另外贈送了一張夏天專用的咖啡色的繡花空調被。
書架是陳小薇到經常買菜的那家量販超市不經意撞見的,其實它只是一個簡易的儲物架,擱放書籍也不為過。
像模像樣的書櫃的價格不會低於衣櫃,那種在沿街的手工作坊裡打製的還未上漆的,散發著樹木醇香的書櫃更加昂貴。她問了問,摩挲了許久,還是放棄了自己的鐘愛。她自覺讀書不多,老家的藏書也不過幾十本,為了那點珍藏不值當破費。
所以她還是扛著那張簡易的書架,走了約十分鐘的路程,才逶迤的回到了和逸居小區的家裡。想不到那幾根鋼管和幾塊木板拼湊起來的傢什還真是沉重,蹲下身子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回地上時,她才發現自己纖弱的肩膀竟然被勒得紅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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