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葉勝男而言,她並不奢求其它,只是希望林澤不要對她有所隱瞞,但林澤終究是在一個足夠成熟的年紀,一個城府應該深的年紀,總是有所顧忌。
聽者認真,葉勝男全程也沒有分過心,一字一句都聽到了心裡,其實林澤並沒有他自己說的那麼坦然,他做不到,還是會有悲傷。而此刻的葉勝男何其羨慕這個出現在大叔生命裡的“現實女人”,帶給他傷痛,也在他心底烙下深刻的印記,無論如何,無法抹去,無論是誰,無法忘記,而她就算是現實的可怕,也依舊能被理解,。而在她葉勝男生命裡的每一個人都極其厭惡她的現實,所以她知道,如果她的生命中也能有這麼一個“善良”的大叔出現,她大概是怎麼也不會放手的。
“如今她回來了,你曾經又那麼愛著她,而她也依舊那麼愛你,不去試著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嗎?”
“破鏡終究沒有重圓的可能,我有時候都在懷疑她到底是愛著我,還是愛著那些虛無縹緲的名和利。”
“一個人若是追究的多了就會負擔很重,就像這也順理成章成了你騙我的原因,騙我說你只是個打雜的?我不想追究,但只因為你曾……”
葉勝男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將她對大叔的感情完整的表達,她的目光望向了眼前的這片林蔭小道,其實與林澤相比,對於這所學校的每一個地方葉勝男都算是陌生的,沒在這裡發生過什麼感人的故事,沒遇見什麼刻骨銘心的人,只有無止境的數落,比如周圍的物價高的離譜,比如學校食堂飯菜坑人坑得可怕,比如女生之間的攀比心理一天比一天嚴重,比如……還有她的那些年,接觸的大多是比愛情還要沉重的友情,總是做不到像林澤這般坦然說出,關於愛情,不敢奢侈,關於愛意,更是不敢表達。
但林澤也還是始終的沉默,已然擺在眼前的事實,說的再多都是藉口。
許久,葉勝男冷笑一聲:“你終究還是這麼平靜的承認了,如今我已經不能再那麼直白的稱呼你大叔了吧
是啊,就算是他再怎麼沉默,葉勝男也不會輕易的原諒他,於是點頭應到“是,我應該承認,我是騙了你,但是我說過信任很難建立,可一旦建立便是認定了。”
“只想說,林董事你能這麼坦白也不算我太傻,也可能我根本就沒有那麼重要,但如果只是站在一個傾聽者的角度卻不能完全認同你的觀點,你總是那麼理所當然的把錯誤都推給別人,或許你根本就沒有真的去了解過她,而我卻能理解,她只是不敢等,因為沒有時間去害怕,沒有依靠的人,時間永遠是最為緊迫的,更何況你是要她等一個不確定的結果,為什麼她不可以害怕會因為等待而錯失更多好的選擇,沒有背景的人不敢輕易信任任何人有什麼不對,她沒有很多的機會可以選擇,所以什麼都沒有的她只會在拼了命一樣努力抓住每一個哪怕在別人看來只是很細微,或是卑賤至極的一個機會,都會像寶貝一樣愛惜,像她那樣的人應該要被給予一定的安全感的,也同樣值得被珍惜……”
她不是一個能夠輕易原諒別人的人,只是一字一句的回應著,聽了故事,總該給出一番評價,不然跟她佔了多大的便宜似得,而此刻葉勝男只是藉著不理解,那麼深的喜歡,怎麼就不愛了的幌子,更多的是想要宣洩自己不滿的情緒。
她又何嘗不是在說自己,她不過是在這個叫言孜的女人身上找到了很多的共鳴,才會產生如此深的感觸。
林澤看著葉勝男,面對她時而認真嚴肅的批判,時而真情流露,林澤有些按耐不住的沉穩,若非深有體會,怎會如此坦言,近乎是肺腑之言,而後不禁回應道,“葉勝男,林董事這個光榮稱號它並不是真的屬於我,我承認,一開始我確實是不該騙你,但我沒有任何私心,而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也都是發自內心,說過的信任就是怎麼也不會變,但如今,我卻害怕你能夠如此理解言孜,能夠如此善待她或許因為你也是這樣的人嗎?”語氣終於是帶了些緊張。恐慌。
林澤看著葉勝男就像一個親身經歷著在自述著自己的心酸過往,林澤第一次能夠真實感受到坐在自己身邊的葉勝男不再是一個處處小心翼翼,事事有所顧忌的女孩,此刻她已經完全透明瞭,林澤聽出了她的故事,而葉勝男一直以來的隱瞞只是證明著她的故事是那樣的悲哀。
葉勝男轉頭看著林澤,沉默了好一會兒,讓她感到不知所措的是林澤的眼睛,那麼真誠,似是在期待葉勝男說出“不是”。
可是她卻做不到,還是在她知道了林澤最厭惡的就是欺騙之後更加做不到了,做不到在欺騙的前提上給出讓自己後悔的答案,終究是在意了。
多數時候的尷尬並不是在對視的那一刻,而是如何在對視完之後怎麼把尷尬的場面拉回來很重要。
葉勝男立刻轉身,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些越了界,故作天真,撓撓後腦勺,便是假裝若無其事的嬉笑道“哎呀,你說我怎麼能這麼沒禮貌呢,對著你這麼不客氣的講話,我剛才也就是口無遮攔的隨便的說了幾句,不中意你可以選擇性遮蔽掉”葉勝男起身,隨意的拍了一下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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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道不想問清楚為什麼會被選到上海娛樂公司當練習生嗎?”在葉勝男起身準備離開得的時候,林澤大聲說道,只是為了挽留。
葉勝男轉過頭,有猶豫,也有責怪,“你好像總是很自信,自信的以為別人可以輕易的原諒你所有的作為,也包括你自私的一些決定,這幾天一直都想弄明白這個事情,也是四處找你的真實原因,為什麼練習生會是我,但是今天好像明白了,是因為我身上有那個女人的影子,對嗎?”
“不,只是因為那邊還沒有通知,所以事情也可能會有新的變化,原本是打算到事情真的確定下來告訴你的,可是......”
“別找藉口了,怎麼樣才算確定?如果真有你自己說的那麼坦然,那在我走上舞臺的時候,你為什麼處處躲著我,然後又想讓我悄悄地直接走?還是覺得我走了你就算成功的避開了?雖然我知道我現在對你說話的這種態度很不好,可這是你之前給我的權利,你說你只是一個打雜的。”是林澤給到葉勝男的權利,讓她如此囂張跋扈,忘記了什麼是尊師重道,依舊是那麼理所當然的狂妄口氣。
“葉勝男,你還不知道吧,你的這種態度我已經習慣了,我不希望你會對我另眼相待,更不願你會用敬語的方式與我交流……這個機會也不是因為其他人,而是你自己,好好努力吧,機會不是時時刻刻都有的,我知道這個機會於你而言很重要,它更是一個可以實現你所有野心的機會。”
“你……”
葉勝男終究是將赤、裸、裸的自己展現給了林澤,她正經歷著被戳穿之後的無所適從。
“接下來的時間就好好準備一下。”說完之後林澤竟然像一個大人寵溺孩子般那樣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葉勝男的後腦勺,那麼突然,有那麼真實的溫度,明明一個如此寵溺的動作,可葉勝男感受到的卻不是一個來自男人的關心與呵護,像是久違的慈愛,看破不說破,正在原諒她一切的任性而為……
沒等葉勝男回應,林澤便先行離開了,留給葉勝男的就只是冷冷的背影,在此之前葉勝男以為找到林澤的時候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和結果,卻沒想到最後還是會以這樣沒頭沒尾的話題結束。
那葉勝男又在矯情什麼,她只知道這不是她應該在氣頭上的表現。
……
寒假快到了,學校比較自由,通告已經發出,沒有課的同學可以提前回家,而葉勝男所在的班級比較特殊,或者說老師比較變態,硬是還有兩週課程才結束,而當葉勝男和趙大雅還在教室書聲琅琅的時候,很多別的系的學生已經在這時候都選擇拎著大包小包回家了,可是在教室看不到的位置還好,一旦陽光明媚,風和日麗,葉勝男帶著眼鏡走到校園裡的每一處宿舍門口,或是經過的每一個地方几乎都是旁邊停靠著一輛車,車子面前站著三個人,爸爸,媽媽,和自己的孩子,和睦溫馨的一家人,他們肆無忌憚的放聲說笑,那就是許久沒見的親人該有的模樣,可是他們展現出來的這些歡樂卻恰巧是葉勝男最隱秘的痛點。隨後就會將自己的眼鏡輕輕的摘下來。
……
人們生來如此,容易淡忘一些並不重要的人,更何況還是脫離了韓泰宇的光環之後不溫不火的葉勝男,她不用再戴口罩出門,也不用再用趙小雅當擋箭牌,因為已經沒人會注意到他,慢慢的不會再有人記得,某個晚上葉勝男和韓泰宇在德禮堂的聚光燈下,面對全校師生跳了一段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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