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官說笑著了幾句眼光又落在了木宛的身上,這一回上下打量了後回頭去看木成文,臉色就帶出了幾分笑意:
“木大人可真好的福氣呀!”
木成文也回頭去看了木宛一眼,笑承了後又令人包了上等封給了這內官,要迎進內堂待茶,那內官卻是急著回宮覆命。
待將一行人送走後,院子裡忽然便靜了下來,木成文掃視眾人一眼,目光最終落在木容身上,卻只是抿唇一笑:
“回各處守歲去吧。”
他似乎忽然沒話要和木容說了,木容蹙眉往後去,卻是立刻又交代了蓮子仔細盯著前院,若是石隱一來即刻便去告知她,而木成文回了自個兒書房後,卻也交代了人往大門外守著去,只等石隱一來便請到書房來。
木容心焦不已,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怎麼就會讓聖上以為石隱是周茹之子?不然怎麼會將她和石隱關聯上了血脈親緣?況且又令他襲了石遠的爵位,莫非聖上將當年傳聞當做了真?果然就以為周茹避去別院就是為著產子?而這孩子,還是她和石遠所出?
“冬姨,我娘她當年……”
冬姨面色早已沉了下去,眼下只有她們主僕三個在屋中,見她問,她便蹙眉搖了搖頭,可這話她卻不能說出口,總也得避著牆外有耳,木家這宅子如今小的很,動輒一句私話沒準就能傳到旁人耳中。周茹當年和石遠僅只是心意相合卻從未做過苟且之事,此事她作為周茹貼身婢女剋制,而作為周茹的夫婿,木成文卻也一定知曉周茹入門時是非完璧。
木容面色緩和了些,心底卻仍舊擔憂,瞧著木成文方才那神情大約也已參透其中玄機,如今把柄在他手中,恐怕他絕不會輕輕放過。反倒是梅夫人方才神情中的鄙夷,她大約是真相信石隱是周茹和石遠所出之子,反倒不必太令她擔憂。
宮中雖是除夕夜宴,可卻絕不會留臣子在宮中守歲,約是亥時便宴罷,眾人出宮後自然齊賀石隱,石隱雖抿唇道謝可眼神卻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待得眾人散去,石隱正欲策馬往木府去,卻忽然被雲深攔在了馬前。雲深雖品階不足可今夜卻是跟著三皇子一起入宮的,三皇子如今留在宮中守歲,也就只剩了他一個出宮來了。石隱勒馬頓住,雲深抬頭去看,卻是忽然笑了一笑:
“恭賀襄國公,不知國公爺可喜歡我送的這份大禮?如今國公爺和她成了兄妹,就不知國公爺要怎樣去娶她了……”
他不等石隱回話便轉身而去,甚至留下一串暢快笑聲,笑聲在夜間的長道上卻顯著有些陰森。石隱只看了他背影一眼,便即刻打馬一路飛馳往木家去了。
她接了賞賜,恐怕如今整顆心都亂了。
蓮心守在半月門處聽著前院動靜,只一覺出是石隱來了便即刻往西小院去,所幸木家如今這府第不大,木容得了訊息立刻就往前院來,只是一到就見石隱已被木成文攔在了前院。
石隱目光越過木成文往她看去,木成文自然也隨他眼光回頭,見是木容,卻是笑了一笑:
“襄國公還是先同我往書房去吧,”
他神情語調竟第一回沒有見位高權重之人時的惴惴討好。木容心一沉,面色上就帶出了稍許,石隱只略一垂眼便又對她抿了抿嘴唇:
“我隨後去看你。”
他也從木成文這一句話加之這一個神態覺出了失態的發展,可見著還是須得先穩住木成文她才能安心,果然她聽了這句話便點了點頭,眼看著木成文將他引去了小書房。只是她略一思量,轉身便往正房去了。
木成文將石隱讓進書房後交代了小廝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靠近,這才關了門窗,落座後,卻是久久的看著石隱,只含著一絲古怪的笑意。
他大約想逼迫石隱先沉不住氣,誰知石隱卻也只是坐在那裡,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終究佔不得上風,木成文只得先開了口:
“先要恭喜國公爺。”
石隱抿唇一笑仍舊不做聲,木成文神態中方才還顯而易見自覺的優勢就忽然就有些無趣起來。
“依著今日聖上賞賜四女時透露出的意思,大約襄國公的出身聖上也自覺清楚了,襄國公或許真是石遠之子,可到底是不是周茹之子,卻是你知,我也知。”
他覺著這是個把柄,而如今這把柄正握在自己手中。他若不是周茹之子,恐怕正是身世都將推翻重來,甚至是不是石遠的兒子也都說不清楚,那麼這內裡也至少夾著一個欺君之罪。
“大人既然成竹在胸,有什麼也不妨直言,我如今並不得閒。”
石隱並不在意的閒淡疏冷,木成文卻沒心思多去盤算石隱這副模樣是什麼意思,便急急說出自己的要求:
“襄國公既然這樣痛快,我也不願拐彎抹角。我無心給國公添亂,國公只消助我渡過此次難關,我便一切預設,畢竟我的女兒若有一個國公的哥哥,與我而言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世間男子總難忍受妻妾對於自己的不忠,況且周茹入府分明是完璧之身他卻能以此作為要挾,作為男子的顏面他是從裡到外都不要了,只為著有利可圖。石隱心生厭惡,卻只是勾了唇角。他肯順應而下,也無非是因著他也在等這樣一個時機,一個果然能暫保木家不會被抄家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