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木容的院子離著東跨院最遠,木容病後總難免虛脫走的慢,故而便特特早了一些從院子裡出來,雖是一路上清淨,可進到東跨院裡的時候,就聽著身後有些微聲響,大約是西跨院那邊的人也過來了。
到得榮華院門口時,木容便忍不住頓足往旁邊看了一看。這裡從前並不叫做榮華院,也並不是現如今這樣寬廣華麗。榮華院裡西偏廂整個一片,從前叫做幻雲齋,是周茹過身之前居住。出事後過了些時候,待料理完一切,梅夫人便將此處翻修,帶同幻雲齋旁的另一處院子一併打通修做了如今的榮華院。連幻雲齋裡周茹儲存嫁妝的小庫房也一併接收,未作變動,如今榮華院裡的整個西偏廂也都是梅夫人的小庫房。
木容雖不知梅夫人的小庫房裡都放了什麼,可她至少知道一點,在周茹嫁到木家來之前,莫說是梅夫人,整個木家都將近是一窮二白的,只有一個四品太守的官職,撐著木家的門面。
不過木容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就抬腳邁過院門檻,算是換過心境之後,頭一回進到榮華院裡來。
同記憶裡倒是沒什麼分別的精緻,梅夫人一向重臉面,一應吃穿用度盡要府中最好,連屋裡擺設,許多也是皇室賞賜或是進貢之物,即便看去不起眼,也盡是華貴。
院子裡有幾個灑掃婆子,聽著腳步聲抬眼去看,一瞧是木容便又垂了頭,仍舊自顧自的做著活兒也不請安,倒是門外站著的兩個小丫頭,見人來了便伶俐的掀了門簾,木容低聲道了謝,便有一個圓臉圓眼長的很是喜慶的小丫頭,仰臉對著木容抿嘴一笑。
木容進了屋徑直往前,在屋裡又過了道半月門,就見內裡豁然開朗,極大的一處廳堂,上擺著一把很是厚重的紫檀雕花木椅,下面左右兩排間或隔著小几的黃梨木椅。
裡面已然坐了人,聽著腳步抬眼一看,便對她一笑:
“我方才依稀聽著四妹妹同人道謝,可是還有旁人同行?”
木容低頭一笑也未作回答,倒是木宣探眼往外一看再沒人進來,心下了然,不覺中笑裡就帶了幾分輕看。又上下打量了木容幾眼,面上的笑忽然就露了些勉強:
“四妹妹今日看去可是大好了。”
“從風寒那日算起,零零碎碎也病了都一月了,若再不好,仍舊要帶累母親牽掛。”
木容用帕子略遮了口鼻,又輕咳了兩下,待回過木宣話後便往後退了退仍舊站著,並未入座。木宣坐著,待要叫她也坐下的功夫,就聽著外面門簾又出響動,隨即輕巧腳步進來,木容抬眼去看,來的卻是吳姨娘和五姑娘木宛。
吳姨娘顯然沒料到木容會在屋裡,原本帶著的淺笑有那麼一瞬僵了一僵,眼神竟是一眼過後便立即別開,倒是五姑娘木宛看了木容後,淡淡開了口:
“四姐姐。”
這一句也就算作請安招呼,木容點了頭。
木宛如今不過十三歲,身量卻是柳腰花態,吳姨娘雖只是中上姿色,可這木宛卻是全然承襲了木成文的好相貌,也只是一點,為人上極為淡漠,連著周身氣度也都帶著濃濃清冷,更也是個心冷刻薄的人。
木容只一眼別過,便對著已落座對面的吳姨娘淺淺一笑,雖說妾室身份低賤,可木容想起周茹來,便是忽然對著吳姨娘行了一禮:
“吳姨娘。”
這一下倒是忽然驚了吳姨娘,她一下站起了身子,倒是有些無措,眼神慌亂四下散漫,卻不敢去看木容,口中急急叫著起,木容便起身:
“病中全託賴姨娘送的一碟子漬金桔,否則那苦藥還真是咽不下去。”
吳姨娘這才稍稍平息些,面上帶了幾分笑,木宛卻是帶些不解又看了木容一眼,只是這一眼,卻是柔和了許多。
木宣始終不言語,笑看她三人,眼神卻有些冷。這屋子裡的人,每每來請安時都不過看梅夫人眼色,除蘇姨娘即便不得梅夫人喜愛也不敢令人小覷外,餘者都得不了什麼好臉色,即便是都不得喜歡的人,相互也未敢多做親熱。木容從前膽小怯懦,自己也不被喜愛,往往都站個角落不敢多言,雖說今日仍舊帶著嬌怯之態,可這一禮一謝,卻未免脫離了太多。
屋裡一下子有些靜,可也不過片刻,門簾便再響動,此時再來的,便是蘇姨娘母女了。
屋內伺候的小丫頭一見人來齊了,這才順著紫檀椅旁一條小廊往裡走,這邊這條小廊到了盡頭便是個小廳,再過了小廳就能見著內裡一個帶著套間的臥房了,梅夫人此刻梳妝已畢正喝著茶,聽小丫頭來報人齊了,又慢慢的把這盞茶都用完了,這才扶著芳姨娘的手,慢慢的起了身。
卻是走到小廊時才似乎忽然想起,鬆了芳姨娘的手又攥住了跟在一旁的木寧:
“有身子的人了,以後不用這般伺候我了,保養身子為重。”
芳姨娘卻是一笑又扶住梅夫人手臂:
“哪裡就這樣嬌貴了?才三個多月的身子,且還能再伺候夫人許多時候,況且夫人又不是個難伺候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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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聽罷,梅夫人面色便露了幾分笑意,木寧也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倒是她身後的木寶,梅夫人的小女兒木家的六姑娘,翻了翻眼皮帶了幾分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