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沒有把話說死,也沒有大包大攬。
林嘯天聞言,眼中非但沒有失望,反而更加欣賞王洛的沉穩和謹慎。他點了點頭:“小友所言極是。這樣吧,我那老友目前就在這茶社後院的‘靜養居’休養。若是小友方便,可否移步,先為他診治一番?無論結果如何,老朽都感激不盡。”
“既然如此,晚輩恭敬不如從命。”王洛起身道。
在林嘯天的帶領下,王洛來到後院一處更為僻靜雅緻的院落。院落中央,是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樓,門口守著兩名身形彪悍,目光銳利,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顯然,這位趙元德老先生的身份非同小可。
識海中的老怪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小子,這地方守衛森嚴啊!那兩個‘凡人護衛’,體內氣血渾厚,筋骨強健,手上恐怕都沾過血。你要救治的那位,怕不是個簡單人物。你可要小心了,別被人當槍使,或者治好了人,反倒惹來殺身之禍。”
王洛心中瞭然,這老魔頭雖然嘴巴毒,但關鍵時刻的提醒,倒也有幾分用處。
進入小樓,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客廳內,幾位穿著白大褂,神色凝重的醫生正在低聲討論著什麼,看到林嘯天和王洛進來,都停下了交談,目光齊刷刷地望了過來。
其中一位年約五旬,戴著金絲眼鏡,氣質儒雅的醫生上前一步,對林嘯天說道:“林老,趙老的情況……恐怕撐不過今晚了。我們已經盡力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疲憊。
林嘯天聞言,身體微微一顫,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但他很快便強自鎮定下來,指著王洛對眾人說道:“各位,這位是王洛王先生,是我特地請來為老趙診治的。他的醫術,或許能有回天之力。”
眾醫生聞言,都用一種懷疑和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王洛。一個如此年輕的人,能有什麼驚天動地的醫術?多半是林老病急亂投醫,找來的江湖騙子吧。
那位金絲眼鏡的醫生更是眉頭微皺,語氣帶著幾分不悅:“林老,趙老的病情,我們比誰都清楚。他的身體各項機能已經衰竭到了極限,任何一點輕微的刺激,都可能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恕我直言,這種時候,不宜再讓一些……一些來歷不明的人胡亂施為了。”
他的話雖然說得客氣,但其中的輕蔑和排斥之意,卻顯而易見。
王洛對此似乎早有預料,神色平靜如水,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質疑而有絲毫動容。
林嘯天臉色一沉,正要開口呵斥,王洛卻搶先一步,淡淡開口道:“這位先生,令師是哪位?可曾聽聞過‘扁鵲三見蔡桓公’的典故?”
金絲眼鏡醫生一愣,沒想到王洛會突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他下意識地回答:“家師乃是御醫之後,京城國手張仲景第十三代傳人。扁鵲見蔡桓公的典故,我自然知曉。只是,這與眼下的情況有何關聯?”
王洛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扁鵲初見,言其疾在腠理,桓公不信。再見,言其疾在肌膚,桓公不悅。三見,言其疾在腸胃,桓公不應。最後,扁鵲望桓侯而還走,言其疾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桓公卒。不知閣下如今,是處於哪個階段?”
王洛這番話,看似平淡,實則暗藏機鋒。他將自己比作扁鵲,將這些醫生比作不信忠言的蔡桓公,言下之意,便是你們這些庸醫,根本看不透病情的本質,只會延誤治療,最終導致病人不治。
金絲眼鏡醫生被王洛這番夾槍帶棒的話噎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怒道:“你……你休得在此妖言惑眾!趙老的病情,豈容你這黃口小兒在此大放厥詞!”
其他幾位醫生也紛紛附和,指責王洛狂妄無知。
就在這時,裡間的病房內,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以及一個蒼老而虛弱的聲音:“咳咳……外面……外面是什麼人在喧譁?讓……讓他進來……”
林嘯天聞言,臉色一變,連忙道:“老趙,你醒了?!”說著,便急忙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王洛也跟了進去。
病房內,光線有些昏暗。一位瘦骨嶙峋,面容枯槁的老者,正半躺在病床上,艱難地喘息著。他的眼神雖然渾濁,卻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堅毅。正是那位傳說中的趙元德老先生。
“老林……是你啊……”趙元德看到林嘯天,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在說扁鵲……咳咳……說得……說得有幾分道理……”
他的目光轉向王洛,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年輕人……你就是……王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