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冷漠

方忘不再去想房間的詭異,離開房間靠著門框就開始施展法術。這個法術他也是無聊中創造出來的,好像是為了哄一隻害怕噩夢的魘靈。

蘇衣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在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那股冰涼靈力之後,瞬間就睡著了,人生三大好,吃好喝好睡好,蘇衣吃喝不太在意,就喜歡睡覺,一天十二個時辰,不睡個七八個時辰的整個都處於一種萎靡不振中。

方忘感受到蘇衣那邊傳過來的平緩靈流,小心翼翼的排程著匯聚在身側形成一個灰濛濛的光球,顯然沒有打算真的頂替蘇衣做噩夢。

“這東西我能拿去玩嗎?小美人。”冷不丁的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來,方忘頓時手一抖,那根細若髮絲的靈線被手指一撥,斷成了兩截。

方忘扭頭看身後,又倒吸一口涼氣,趕緊遠離了那扇倚靠著的房門,一個披頭散髮臉上也不知塗抹了多麼厚實的胭脂的女鬼此刻伸著頭好奇的看著漂浮在空中的灰色光團。

大概以前進入這間客棧的就不是尋常人吧,女鬼完全沒有長得嚇人就不要隨便出來溜達的自覺,此刻脖子以下的身體卡在門裡面,脖子以及脖子以上則從門扇穿了過來,乍一看,跟門上長了顆頭一樣。

想想這間房間就是蘇衣讓自己住的,方忘默了默,看看斷掉的靈線,心裡的愧疚感頓時少了很多。

“你為什麼不說話?”女鬼見方忘一副被嚇懵的表情,乾脆又伸出來一隻死灰色的手來,勾住了那團光團放在自己面前研究著,“這就是夢境呀?我好久沒做夢了,我拿去玩玩。”

女鬼也連剩下的那兩團也沒有放過,一條白綾跟靈活的靈蛇一樣扭動著從門扇下面滑了出來,捲住那兩團東西用縮了回去。

方忘也不敢隨意開其他的房門,誰知道里面會不會有其他鬼怪精靈,只好在下面桌子上湊合了一夜。

珏肖城的秋天十天有八天下雨,剩下兩天陰著,總之沒有個放晴的時候。方忘一大早起來就覺得背上痠痛,活動了好一會兒那種痠痛感才下去,覺得自己為了一頓飯賣身到這裡太虧了,但是僕契都簽了,也後悔不得。

在下面等了一會兒,蘇衣還沒有下來,方忘想想,做主把客棧門開啟了,又把桌子放回原地,最後上樓敲了敲穆青寒的房門,穆青寒很快就開了房門,與昨天只著了中衣不一樣,現在全身穿的整整齊齊的,雪白裡衣,青底鶴紋翻領外袍,腰間繫了一把長劍,劍柄漆黑,劍鞘卻是銀亮的白色。

“你要走?”方忘看著他雪白的臉色,明顯重傷未愈,什麼事情能有養傷更重要?

穆青寒冷冷淡淡的看著他,輕輕點了一下頭,從牙縫裡蹦出來兩個字:“讓開。”

“此事需要蘇姑娘知道。”方忘不敢隨意讓人消失了,否則他就不僅僅是沒地方睡了,連飯都沒得吃了。

穆青寒琥珀色的眸子本來應該是溫和暖亮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被這珏肖城的秋雨染得久了,此刻泛著一股涼寒,讓人心底冒寒氣,“我會給蘇姑娘送來一斛蓮。”

方忘還是站著沒動,想著措辭勸解人先住著,結果樓道盡頭的那間屋子吱吱呀呀傳來開門的聲音,蘇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睜著驚嚇過度還泛著驚恐的眼珠子,抖著手指著方忘:“你不是說不會做噩夢嗎?”

方忘乾咳一聲,三言兩語將昨晚的意外解釋了下,“下次不會了。”

蘇衣又盯著穆青寒看,過了半晌突兀的笑了一聲,“怎麼就想走了?你還能在這裡住上兩天。”

“我有急事離開,望蘇姑娘通融一下,一斛蓮我會盡快送來。”穆青寒看來是打定主意要走了。

蘇衣樂的少張吃飯的嘴,不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柒染差事做的不怎麼樣,好歹做了,於是就假惺惺的勸解道:“不會是想著去給柒姑娘報仇雪恨吧,嘖嘖嘖,就你現在著樣子,怕是連城主府都進不去,就多養幾天傷,不多收你診金。”

“十天後,忝紫城召開絳玉大會。”穆青寒丟下一句話後就越過方忘向樓下走去,蘇衣示意方忘不用攔著。

蘇衣看著穆青寒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心口撥涼一片,無情人見多了,像穆青寒這種妻兒都為他死了結果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還真不多見。

蘇衣關上門將自己收拾了一下,等出來之後發現方忘正在玩一個不知從哪裡弄出來一個巴掌大小的稻草人。

蘇衣臉色一變,翻身從二樓翩然而下,拽過來就扔到了外面的水坑裡,打了個響指,那個稻草人就徹底化成了灰白色的灰燼溶進了水裡。蘇衣的臉上神色過於陰冷,方忘下意識就屏住了呼吸,但蘇衣還是將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這東西你從哪裡弄來的?”

方忘一五一十的回道:“剛剛我在門口發現的,它就掛在房簷下,我瞧著精緻,就取下來玩玩。”

蘇衣下意識看了眼房簷,神色緩和了不少,“以後那種陰邪玩物少碰,看到了第一時間告知我。”

方忘覺得那個稻草人挺有故事的,並且看蘇衣這反應,應該是他人最近掛上去的,“忘明白了。”

蘇衣被那東西一刺激,本來想的尋方忘麻煩,也將這事拋到了腦後,思索了一下說道:“我現在去一趟城主府,你好好看門。”

蘇衣說完之後拿了一把傘就出去了,方忘百無聊賴的看看空寂的屋子,想起來昨晚上的女鬼,好奇心下就又進了那間屋子。

因為是白天,屋子裡一切看得更加清楚,方忘看著緊閉的窗欞上刻著的密密麻麻的咒文,再看看床榻,上面倒是沒有咒文,只是被子裡塞了一大沓符咒。方忘不經意間低下頭,嘴角一抽,地面上塗鴉似的畫著凌亂線條,應該是某種鎮妖陣法。

白綾還跟昨晚一樣飄蕩著,只是昨晚是在桌子的右上空,現在跑到了桌子的左邊。女鬼幽幽的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照例在方忘身後出聲,“小美人,你是在找我嗎?嚶嚶嚶,我困在這裡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來找我,我好感動,以身相許怎麼樣?”

方忘:“······姑娘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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