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從何處說起呢,李奉節抬頭看著窗外的臘梅,臘梅順著風輕輕擺動,好像在衝他招手,時光慢慢開始倒轉,一卷畫卷緩緩的鋪開,濃墨淡彩。最終,時間定格在四年前。
“奉節哥哥,奉節哥哥——”少女支著下巴看著眼前發愣的男子,笑的天真爛漫。
男子模樣清朗,一身白袍著身,眼神溫柔的看著面前這個少女,女子步搖簪頭,她扶著自己的步搖笑的分外靦腆。“這步搖,我戴著可還好看?”
“好看。”男子似乎是看的痴了,等了半天才恍惚著回過神來。
真是個傻瓜,少女笑看著他,內心裡這般念道。
“明日,你便要去進京趕考了,看著天色也不是很好,你切記著要帶好這把傘。”少女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把油紙傘,放在男子的面前。
“此去路途甚遠,願你早日取得功名,衣錦還鄉。”
李奉節伸出手拿起那把油紙傘,點了點頭,“晏晏,你且放心,不管我是否能夠中第,我都會在發榜那日快些回程,回來,回來見你。”
樓晏晏卻衝他蹙了眉,對他說:“不許說這般喪氣話,你才華橫溢,有幾人能比得,此去,一定會得償所願。”
李奉節看著她,心下驟然一痛,他明白樓晏晏說的是何意思,他此去不單單只是為了考取功名,更是為他父親求一個公道。
他父親李芝及原是晉縣最出名的大夫,找他看病的人從門口排至那十里長街,遙遙望去沒有盡頭。
李芝及容貌俱佳,縱使已經有了家室還有了他,卻依舊不減當年風采。
許多病人都是藉著看病的由頭去看他,這當中便有一位來自百里坊的名妓,雀枝。
雀枝是當地最受歡迎的女子,雖身陷青樓但只賣藝不賣身。
雀枝心氣傲,眼裡見不得這些粗俗爛鄙之人同她站一起,便常常率性而為,一個不高興便棄了聽客閉門休息去。
一來二去,大夥非但沒生氣,反倒更加熱烈的追捧她,為她擲千金,只為讓她出來見上自己一眼。
一次雀枝在百里坊內彈曲,有個喝醉了的男子鬧著要雀枝跳舞,說她曲藝不精,只會無病呻吟,實在無趣,倒不如當著大夥的面跳個舞,來的有趣。
雀枝受不了這般羞辱,便又一次棄了琴要回房間。哪知那男子不依,抬手便要去抓她,雀枝的手被他緊緊的鉗著,動彈不得。
一旁的人皆都在看熱鬧,老鴇見了,也只是臉色變了又變,不敢出聲制止。
那出手糾纏雀枝的可是當地縣令大人的兒子,朱永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又誰人敢惹。
雀枝百般掙脫,終是無濟於事,身上的外衣也被那朱永業扯開露出了肩膀。
雀枝眼中尤有恨意隱忍不發,正當她閉眼準備忍受這人的羞辱時,一個男人飛入亭中將她拉了起來,回手將趴在她身上的朱永業拎起踹飛到了亭外的小池裡,來回撲騰。
男人劍眉星目,一身青衣裝扮,身上揹著個藥箱。原來,是那赫赫有名的李芝及。
男人解下身上的外衣披到雀枝身上,並將她護在身後,揚聲道:“這般潑皮無賴,在這欺負一個弱女子,於心何忍。”
一旁的僕從見自家主子被人踹進池裡,瞬間慌了,忙憋了氣去池子裡救他。
朱永業渾身溼透被人扛上岸,僕從累的氣喘吁吁,這朱永業平時少吃點該多好,這樣子救他也不必如此吃力。
朱永業何時受過這般委屈,登時酒意醒了大半。
他被人扶著看向那個亭子上立著的人,來人絲毫不懼他,見朱永業盯著他,便將雀枝又往身後護了幾分。
雀枝抬頭看著這個比她高上許多的男人,眼中劃過一絲動容。
世人皆愛她,不過愛的都是她的容貌,世人皆迷她,也不過是迷戀她這具弱柳扶風般
地軀體。若說在乎,又能有何人曾真正在乎過她?
眼前這個人,是頭一個不為她面容所動的人。旁人都巴不得看她的笑話,只有他,敢出面制止這場惡行,敢救她。
那朱永業是個十分記仇的主兒,此次被人敗了好興致,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他這個縣令之子出糗,實在是一腔怒火中燒。
“李芝及,這一個煙花柳巷之地,你也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