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金淼雙手捂著自己的傷口,踉蹌著步子想往外走,可他還未完全轉身便已“砰”一聲跌在地上。
他掙扎著向前爬去,還未爬什麼距離,柳譽便已站到他面前。
“放心走吧。”柳譽淡淡道,“我知道你想回去,可是已經回不去了。”
木金淼拽著柳譽的衣襬,想站卻站不起來。
柳譽有些費力地蹲下身子,又道:“我不會遷怒任何人,你知道的。
“我從來都是厭惡殺人的,可是人不是一成不變永遠如一的,我是真想殺了你。”
木金淼緊緊拽著柳譽的衣襬,似是用盡了僅剩的力氣抬起頭,他的瞳孔渙散,一雙眼睛已是渾濁無光。
他帶著乞求斷斷續續道:“我知道……我只盼……我的妻兒……”
然他還未說完便已斷了氣,一雙眉毛擰皺著,眼中緩緩流出了淚,這淚水雜糅著他的眷念、愧疚和無限的害怕,隨著他的死一併風乾在他的臉頰上。
柳譽將衣袍的一角割開後緩緩起身,他垂眼看著木金淼的屍體,眼中藏著說不清的悲澀,低聲道:“殺人償命,可萬事萬物總有些不一樣。
“友與敵,正與邪,善與惡,對與錯……事物相對而言,便無法統一罪與罰……”
柳譽寂寥地站在那裡,身影單薄至極。
他的話音很輕,輕飄飄落盡酒樓中每個人的耳朵裡。
魚無關看了眼桌子上的銀子和飯菜,摸了摸還是很空的肚子。
風譯安伸手拽著花酒月的袖子,低著頭低聲道:“我們回去吧。”
花酒月驀地一瞬心慌,想起了五年前的事。那時的情況也是這樣,風譯安也這樣拉著他,說了同樣的話。
他應道:“好。”
風譯安拉著花酒月直直向外走,魚無關默默跟在二人身後,三人未與任何人禮節性告辭,任何人也都未表現出什麼。
三人走到木金淼身邊時,花酒月看見木金淼的整個左頰上不知何時多了鐵鏽色的圖案——一朵曼陀羅。
這是南明殺手榜殺手的標誌。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
花酒月對此事已是有許多瞭解,這一環又一環扣成這個樣子,也實在很巧。
這後面的戲裡不知又要出什麼事。
不過這與他並沒有太大幹系,他只是路過。
柳譽看著三人走出酒樓,看著從路邊過來的六級商行的馬車,兀然出聲道:“三位請稍等。”
風譯安停了下來,鬆開了拉著花酒月的手。魚無關往風譯安右邊靠了靠。
花酒月拱手道:“不知柳前輩有何吩咐?”
柳譽拱手拜道:“柳譽本想去拜訪沈老闆,誰想遇到了些事。
“勞煩少俠幫我轉達敬意,柳譽處理完珏兒的事,再登門拜訪。”
金釧州商會的柳譽?
花酒月道:“晚輩定會轉達,也請柳前輩多保重。”
柳譽道:“生死離別,在所難免。只是柳某心有芥蒂,不能釋懷罷了。”
花酒月道:“‘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柳譽眸光微動,只應了聲“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