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個笑道:“論理,我們裡面也須得他來整治整治,都忒不像了。”
正說著,只見來旺媳『婦』拿了對牌來領取呈文經榜紙紮,票上批著數目。
眾人連忙讓坐倒茶,一面命人按數取紙來抱著,同來旺媳『婦』一路來至儀門口,方交與來旺媳『婦』自己抱進去了。
鳳姐即命彩明釘造簿冊。即時傳來升媳『婦』,兼要家口花名冊來檢視。
又限於明日一早,傳齊家人媳『婦』進來聽差等語。大概點了一點數目單冊,問了來升媳『婦』幾句話,便坐車回家。
一宿無話。至次日卯正二刻便過來了。
那寧國府中婆娘媳『婦』聞得到齊,只見鳳姐正與來升媳『婦』分派,眾人不敢擅入,只在窗外聽覷。
只聽鳳姐與來升媳『婦』道:“既託了我,我就說不得要討你們嫌了。
我可比不得你們『奶』『奶』好『性』兒,由著你們去。再不要說你們這府裡原是這樣的話,如今可要依著我行。
錯我半點兒,管不得誰是有臉的,誰是沒臉的,一例現清白處治。”
說罷,便吩咐彩明念花名冊,按名一個一個喚進來看視。
一時看完,便又吩咐道:“這二十個分作兩班,一班十個,每日在裡頭單管人客來往倒茶,別的事不用他們管。
這二十個也分作兩班,每日單管本家親戚茶飯,別的事也不用他們管。這四十個人也分作兩班,單在靈前上香、添油、掛幔、守靈、供飯、供茶、隨起舉哀,別的事也不與他們相干。
這四個人單在內茶房收管杯碟茶器,若少一件,便叫他四個描賠。這四個人單管酒飯器皿,少一件,也是他四個描賠。
這八個單管監收祭禮。這八個單管各處燈油、蠟燭、紙紮,——我總支了來交與你八個,然後按我的定數再往各處去分派。
這三十個每日輪流各處上夜,照管門戶,監察火燭,打掃地方。
這下剩的按著房屋分開,某人守某處,某處所有桌椅古董起,至於痰盒撣帚,一草一苗,或丟或壞,就和守這處的人算帳描賠。
來升家的每日攬總檢視,或有偷懶的,賭錢吃酒的,打架拌嘴的,立刻來回我。你有徇情,經我查出,三四輩子的老臉就顧不成了。
如今都有定規,以後那一行『亂』了,只和那一行說話。素日跟我的人,隨身自有鐘錶,不論大小事,我是皆有一定的時辰。
橫豎你們上房裡也有時辰鍾。卯正二刻我來點卯,巳正吃早飯。凡有領牌回事的,只在午初刻。
戌初燒過黃昏紙,我親到各處查一遍回來,上夜的交明鑰匙。第二日仍是卯正二刻過來。說不得咱們大家辛苦這幾日罷。事完了,你們家大爺自然賞你們。”
說罷,又吩咐按數發與茶葉、油燭、雞『毛』撣子、笤帚等物。
一面又搬取傢伙:桌圍、椅搭、坐褥、氈席、痰盒、腳踏之類。一面交發,一面提筆登記,某人管某處,某人領某物,開得十分清楚。
眾人領了去,也都有了投奔,不似先時只揀便宜的做,剩下的苦差沒個招攬。
各房中也不能趁『亂』失『迷』東西。
便是人來客往,也都安靜了,不比先前一個正擺茶,又去端飯,正陪舉哀,又顧接客。
如這些無頭緒,荒『亂』推託偷閒竊取等弊,次日一概都蠲了。
鳳姐兒見自己威重令行,心中十分得意。
因見尤氏犯病,賈珍又過於悲哀,不大進飲食,自己每日從那府中煎了各樣細粥,精緻小菜,命人送來勸食。
賈珍也另外吩咐每日送上等菜到抱廈內,單與鳳姐。
那鳳姐不畏勤勞,天天於卯正二刻,就過來點卯理事。
獨在抱廈內起坐,不與眾妯娌合群,便有堂客來往也不迎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