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帶著錢太醫,早早就到了。
“聞聽江大人的千金有恙,我師兄心裡十分著急,江大人這樣的好人、好官,不該遭這樣的難。”王大夫扶著錢太醫,來到江子興跟前,一臉沉痛與惋惜地道。
錢太醫微微佝僂著身子,被王大夫扶著手臂,聽王大夫說完,才接過話道:“我師弟已把令千金的脈象與病症告訴我了,但我還要再親自把一把脈,才能斷定江小姐的病情。”
他年紀有些大了,說話有些喘,一句話分了幾回才說完。
江子興看著他生滿皺紋的臉,餘光又打量了眼他身上穿的嶄新的袍子,腦中莫名迸出一行字:良綢裹朽木。
他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抱拳一笑:“那便有勞錢太醫了。”
“江大人客氣了。”錢太醫努力繃直身子,揚起下巴,生生做出一副驕傲自矜的神態。
他看起來有六七十的年歲了,頭髮幾乎全都花白了,稀疏的鬍鬚也不見一根青色,江子興忍不住懷疑,他老成這樣還能給人看病嗎?
“錢太醫這邊請。”不論心中如何作想,江子興面上分毫不露,笑著在前面帶路,引著兩人往芙蓉院的方向行去。
才走到一半,驀地被斜刺裡竄出來的珊瑚給攔住了:“夫人請錢太醫到正院一坐。”
“怎麼回事?”江子興停下腳步,沉聲問道。
珊瑚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夫人有些不適,想請錢太醫診一診脈。”
“不適?哪裡不適?”江子興昨晚睡在珍珠那邊,並不知馮氏的異狀。聽珊瑚如此說,心中想道,把錢太醫請過去,好暗示錢太醫如何給江絮定病情嗎?想到這裡,心中冷笑起來。
珊瑚咬了咬唇,垂下眼睛說道:“不敢瞞老爺,不止夫人,就連二小姐也有些不適。”
“彤兒怎麼了?”江子興皺了皺眉,如果只是馮氏“不適”,他可以直接繞過去不管。但是加上一個江予彤,此時不理會便說不過去了。因而轉身對錢太醫拱了拱手,“內子忽然有些不適,還請錢太醫多走一程。”
聽說病人多了,身為大夫,哪裡不高興的道理?錢太醫心中早就樂開了花,面上仍端著道:“江大人客氣了。既然尊夫人身子不適,咱們還是快些過去的好,莫耽誤了病情。”
江子興看了眼他蒼老佝僂的身影,心中哂笑,抬起眼睛說道:“那咱們便走吧。”
珊瑚在前面帶路,引著三人到了正院,先一步進了屋,稟報馮氏去了。
“母親,你先出去,我在裡頭聽著。”江予彤坐在內屋的桌邊,推了推馮氏說道。
她和馮氏的臉上都長了烏龜,看誰不是一樣的?因此,只想聽錢太醫給馮氏的病診出接過來,自己再出去。
“行了行了,別推了。”馮氏心裡沒好氣,這是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嗎,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罵道:“小沒良心的。”
說完,整了整面紗,起身出去了。
“錢太醫,好些年不見了,您可還好?”走出內室,馮氏看著錢太醫蒼老的臉,眼中有些驚訝。才不過十年不見,怎麼錢太醫老了這麼多,活像老了二十歲似的?
錢太醫這些年在宮中的處境,一日不如一日,哪能老得不快?他見馮氏還記得他,心裡有些感觸,掙開王大夫的攙扶,對馮氏拱了拱手:“不成想夫人還記得老朽。老朽的身體還好,不知夫人如何?”
江子興不看他們寒暄,目光一掃,不見江予彤的身影,開口問道:“彤兒呢?不是說身子不適嗎?怎麼不在?”
與錢太醫寒暄兩句,馮氏才笑著對江子興說道:“她呀,倒是生了孝心了,想叫錢太醫先給我瞧。”
“江小姐真是孝順。”聞言,錢太醫和王大夫自然捧了一番。
馮氏一笑:“哪裡就當得起這般誇獎了?”
“夫人哪裡不適?”江子興卻沒耐心聽這些,打斷了他們的寒暄。然而面上卻做出一副擔憂的表情,看著馮氏問道:“夫人為何戴著面紗?可是臉上不適?”
錢太醫和王大夫似乎這時才發現馮氏的面紗,也抬眼看過來。
“不瞞各位,我臉上卻是生了怪病。”馮氏一嘆說道,摘下面紗,露出臉上的烏龜,“前陣子我臉上也長了一回,後來漸漸下去了,不知為何昨日又長了起來,我想問一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反覆發作?”
自從馮氏摘下面紗後,屋裡的幾個男人都愣住了。
“怎麼彤兒的臉好了,她臉上卻又生了這個?”江子興心想,腦中浮現那道人的話,“舉頭三尺有神靈,多行不義必自斃”,再想起請錢太醫來這一趟的緣由,以及至今沒找到的梅香,驚愕的目光漸漸被收起來。
王大夫卻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堂堂尚書夫人的臉上,竟然被人畫了一隻烏龜,而且還認為這是病!
然而他跟馮氏打過不少的交道,深知馮氏的為人,此時心裡想的什麼,萬不敢說出來。
另一位錢太醫,卻是年紀大了,眼睛有些花,看不清馮氏臉上的烏龜,只瞧著她臉上黑糊糊的,便說道:“我觀夫人臉上繚繞黑氣,卻是古怪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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