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鳳隕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只見一個個穿著髒亂的乞丐,拼命推搡著他的侍衛們,往迎親隊伍中間擠來,眸中漸漸升起薄怒。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不宜見血,否則他早一聲令下,把這些刁民砍殺!
紅鷹旗的侍衛們,礙著這一點,備受束縛,不敢動刀動槍,只用一身蠻力抵擋,吃虧極了。乞丐們人數極多,不多時,便把侍衛們撐起的防線衝開一道大口子。
剎那間,七八個乞丐呼啦湧進來,往花轎旁衝去。裴鳳隕神情一凜,下意識摸上腰間,但覺滑溜細軟的布料,不禁眉頭一擰。
真是失策!
“宋書,給我一杆槍!”裴鳳隕沉眸喝道。
他最趁手的兵器是劍,其次是長槍。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他不想有絲毫的不吉利,雖然極想把這些刁民砍殺,到底強行忍住了。
紅鷹旗的侍衛隊長,名叫宋書,是個身量削瘦的男子,看起來頗有幾分斯文。就連名字也很有書生氣,卻是本朝文臣比武將更受人尊敬,他家裡原本希望他走文臣的路子。但是命運難料,他卻在武官的路上一條道走下去了。
聞言,宋書從一旁抽過一柄長槍,遞到裴鳳隕的手裡。裴鳳隕伸臂接過,虎目一沉,猿臂橫掃,頓時將衝上近前的幾名乞丐抽飛出去。他長臂回收,反向又是一掃,餘下幾名乞丐也被他手中長槍掃飛。
這兩下橫掃,強勁利落,引得遠處看熱鬧的人群中,發出幾聲興奮的尖叫聲。
裴鳳隕抿著薄唇,狹長鳳眸低垂,看向變得乾淨的身前地面,一手扯著韁繩,策馬離花轎近了幾分。他微微傾身,貼近花轎,低聲問道:“絮兒,你受驚沒有?”
花轎裡頭,江絮著實被晃得不好受,她今日穿了一層又一層的喜服,頭上戴的鳳冠足有十幾斤重,脖子都快斷了,本就撐得辛苦,接連被晃了幾下,更是難受。
聽了裴鳳隕的問話,她抿了抿唇,搖頭說道:“我沒事。”頓了頓,她攥著手心,隔著轎簾問道:“究竟怎麼回事?是何人在搗亂?”
“你沒事就好。”裴鳳隕卻不答她的話,挺直背脊,對抬轎的轎伕說道:“好好抬你們的轎子,再敢有半點晃盪,哼!”
轎伕被他一聲冷哼,嚇得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忙道:“是,王爺。”
花轎裡,江絮什麼也看不到,只能透過傳進來的聲音,隱隱辨認著大致的情形。心裡不由猜測,難道果真是裴君昊?否則,為何裴鳳隕不答她的話呢?
而且,她當真想不到,除了裴君昊,誰還敢如此得罪聲名赫赫的燕王殿下?
然而她這次著實猜錯了。此時,就連裴鳳隕也察覺出來不對勁。這些不知何處湧來的乞丐們,穿著破爛,面目髒汙,下手又狠又毒,紅鷹旗的侍衛很快便傷了不少。而這些乞丐們愈發興奮了似的,一個個但凡擠進來,便朝花轎衝去,顯然目的是江絮。
如果是裴君昊來搶親,他絕不會找這麼些人。雖然裴鳳隕對裴君昊很不喜歡,但卻不否認,裴君昊對江絮是護著的,絕不會找來這樣的人,對江絮一絲一毫的驚嚇或傷害。
他手持長槍,端坐馬背上,沉眸掃視四周。但見紅鷹旗的侍衛們憑蠻力阻擋著乞丐們,不僅人數沒有乞丐們多,便是手段也不比對方狠辣,一時間抵擋得無比艱難,情形眼見著不妙,濃眉漸漸擰起鐵疙瘩。
“王爺,再這樣下去,恐抵擋不住。”宋書退到馬前,秀氣的臉龐一片沉凝。
裴鳳隕抿緊了薄唇。他何嘗看不出來,勢頭愈發不妙?
“可派人稟報官府了?”裴鳳隕問道。
宋書點點頭:“方才屬下便派人去通知官府那邊了。”
裴鳳隕是王爺,身兼將軍,只管帶兵打仗,這些治安的事務並不歸他管,他也不能越權。
“王爺——”宋書才開口要問,如果官府的人來得不及時,應該如何應對?驀地,又有兩名乞丐衝破防線,朝這邊湧來。宋書忙上前幾步,揮動長槍,攔住兩個乞丐。
兩個乞丐卻不怕死似的,一人抱住宋書的腰,另一人則貓腰從宋書的槍下鑽過去,往轎子前衝去。就在他衝到離花轎只有幾步的距離時,驀地眼前一花,一杆長槍來到面前,重重擊在他的胸膛上,將他抽飛出去。
那邊,宋書也收拾妥帖了乞丐,抓著他的領子,喝道:“你們是誰派來的?”
這個乞丐的年紀並不大,約莫十四五歲,還是個少年。他被宋書在脆弱的地方狠狠打了幾拳,又痛又怕,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道:“沒有人派我們來……啊!”他話沒說完,便被宋書屈膝狠狠在腹部頂了一記,痛得臉都白了。
“說不說?”宋書喝問道。
少年見他舉起拳頭,又要往身上落,不禁目露驚恐,急急答道:“我說的是真的,大人,並沒有人派我們來,是我們自己要來的!”
“你們自己要來?什麼意思?”宋書面上一凜。
少年便道:“昨天有個人到我們憩身的地方,告訴我們,只要來這裡搗亂,就給我們每個人五兩銀子。如果有人能在新娘子的臉上抓一把,就給十兩銀子,我們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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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從哪裡來的?”這時,裴鳳隕忽然開口問道。
少年便說了一個地方,然後道:“我們趕了一晚上的路,早上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