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重寫一道?”隆安帝一頭霧水,“你什麼意思?你不打算娶江小姐了?”
裴君昊抿了抿唇,張口想要說“是”,但喉嚨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他張了張口,幾次要說出來,偏偏一個音都吐不出來。最終,他狠了狠心,點點頭:“是!”
隆安帝聽他的聲音粗啞,不禁嚇了一跳:“昊兒,你怎麼了?”
這聲音,不對勁啊?這反應,也不對勁啊?
前頭還為了跟江小姐成就好事,又跟裴鳳隕撕破臉皮,又跟裴景煥打破頭的,怎麼忽然說不娶就不娶了?
“昊兒,究竟怎麼了?”隆安帝想不通。
聽著隆安帝關懷的口氣,裴君昊只覺心頭髮酸,咬著唇,強忍著不叫自己哭出來。攥著拳頭,身子繃得緊緊的,啞聲說道:“她跟著我,過不好。”
便把晉王府發生的事,對隆安帝講了一遍。又把冷子寒如何逼問老張,卻幾乎沒得到什麼有用的資訊,也告訴了隆安帝。
“明日我就啟程。”裴君昊說道,“就不給太妃娘娘賀壽了,還請皇伯父替我告個罪。”
聽完之後,隆安帝只覺眼前發黑,咬牙道:“好,好,好個南疆!”
區區彈丸之地,竟然如此欺侮他泱泱大國!害了他手足兄弟不夠,又要害他侄子!
當年南疆國屢次進犯,本不該老晉王出征的。當時隆安帝還很不理解,但聽說他和老晉王妃吵了一架,便以為他賭氣才自請出徵的。後來,大軍才開拔,又傳出老晉王妃追上去的訊息。兩人一走了之,只把小世子一個人留在府裡,也沒人照看。
當時隆安帝只以為這夫婦兩人不靠譜,還在皇后面前狠狠抱怨一通,然後把裴君昊接到宮裡來照顧。如今想來,恐怕兩人早知道此事,才雙雙出征。一為打壓南疆,二為取得解藥。只可惜,解藥沒取來,兩人卻是雙雙身亡。
“不必你去。”隆安帝的臉色鐵青,怒聲說道:“區區小國,竟敢如此欺我皇室子孫。簡直自不量力,自尋死路。改日朕就叫隕兒領兵出征,平了它!”
如果能叫裴鳳隕領兵出征,一打就是十年,再沒機會打擾他和絮兒,倒是裴君昊所樂見的。
但這個念頭只在他腦中浮現一下,立即便閃去了,他搖搖頭,對隆安帝說道:“皇伯父,此事昊兒認為沒有那麼簡單。”便把他的憂慮,對隆安帝說了出來。
南疆國既然能在老晉王妃的身上下毒,又為何不能在其他人身上下毒呢?譬如後宮妃子,譬如宮中侍衛,譬如太監宮女,甚至……譬如隆安帝。
如今僅僅把主意打到裴君昊身上,倒也罷了,好歹是明面上的,要對付也容易。但南疆巫毒詭秘莫測,誰知下一個目標是誰?說句不好聽的,隆安帝身上未必便沒有中毒,不過是毒發或不發的區別。
再者而言,假如朝中上下只有裴君昊中了毒,那麼隆安帝一聲令下,要把南疆國掃平,誰知南疆國到時會做出什麼?難保不會狗急跳牆,做出難以挽回的兩敗俱傷之事。
“你說得也有道理。”隆安帝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南疆叢林密佈,氣候溼熱,所生活的奇異毒物無數,這也是為何隆安帝輕易不肯派兵南下的原因。本朝將士並不適應南方的氣候,只怕去了之後,十名男兒要折損八名,僅僅因為水土不服。如此得不償失的事,是隆安帝無論如何不肯做的。
“所以,恐怕皇伯父要再寫一道聖旨了。”裴君昊低下頭,嘴角又溢位苦笑。
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他潛入南疆,最好找到解毒之法,最次也要打聽出巫後的訊息,以及如何躲避南疆巫毒,日後一舉殲滅。
“你想好了?”看著殿下跪著的身影,腦袋埋得低低的,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以及蒼白的面色,隆安帝心裡也不好受。
裴君昊抿著唇,點了點頭。
“既如此,我便把江小姐賜給隕兒了。”隆安帝忍著心裡的難受,說道:“這是你自己放棄的,你莫要後悔。”
裴君昊本就蒼白的面色,更加沒了血色,他搖搖頭,啞聲說道:“我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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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道聖旨拿來。”隆安帝轉頭對蘇公公道。
蘇公公看了裴君昊一眼,搖頭嘆了口氣,把隆安帝先頭交給他保管的聖旨取來,交到了裴君昊的手上:“晉王殿下,您看一眼,皇上是真的寫了聖旨,要把江小姐許給您的。”
裴君昊握著聖旨,低頭展開,看著上面賜婚的字樣,嘴唇越抿越緊。目光又在江絮的名字上停了停,然後雙臂一用力,只聽“刺啦”一聲,黃帛被撕成兩半。
“我不後悔。”裴君昊蒼白著臉道,抬起眼來,目光一片堅定,“皇伯父,如果燕王兄仍要娶絮兒,您看著辦就是。只不過,我府裡有個神醫,醫術很是精妙,我走之後,想叫他跟著絮兒,還請皇伯父答允。”
見他都這種時候了,還一心替江絮考慮,隆安帝心裡嘆了一聲又一聲。見裴君昊的神情堅定,點了點頭:“我答允你。”
“謝皇伯父。”裴君昊俯身磕了個頭,然後站起身,“既如此,昊兒就不打擾皇伯父休息了,昊兒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