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有人呼喚,有人啜泣,有人罵他傻,似乎還有人拿刀在剜他的肉。期間忽冷忽熱,讓他十分難受。他神思恍惚,後來漸漸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總也睜不開眼。像是有個小黑屋,將他給鎖死了。
“小姐,夜深了,你該去歇息了。”一個少女走到床邊,心疼地道。
二十一歲、身材頎長的貌美女子搖了搖頭,她一身白衣,在燈光下,宛如一朵雪蘭花,美則美矣,只是秀眉間總有一絲化不開的憂鬱。
“小姐,你已經連續照顧沈公子兩個晚上了,”小桃道,“你總不想沈公子突然醒來,然後你再病倒吧?”
綺蘭低喃道:“若真可以,我倒希望我一病千年,換來他一生平安。”
她又想起那個危險的雨夜,誰都沒想到,會發生的那麼快,彷彿兔起鶻落電光石火,僅是一剎那,就有利箭、寒刀殺出,將他們逼至九死一生之境。——若非沈慕的英勇果斷,可以說是必死無疑。
她無法想象在身受兩處重傷的情況下,又經了大雨澆灌、寒冷侵襲,他是以怎樣的意志力去承受那種常人根本無法承受的痛楚。
就在那大雨初歇的時候,找尋了他們許久的王二虎終於出現。那種時候,下山自是不可能,只能去香花寺,王二虎懷抱了沈慕,綺蘭在後上氣不接下氣地拼命跑。
幸而香花寺有和尚懂得醫藥之術,其實也不是別人,而是虛懷。這傢伙好格物,竟連醫術也沒有落下。
“雖然都是外傷,但是過了這麼久,又被雨水泡過,只怕會風邪入體……嗯,很是麻煩啊……”虛懷面有難色。
“可惜你們這是寺廟,沒有醉仙酒……”王二虎惋惜道。
虛懷詫異道:“要那玩意做什麼?”
王二虎道:“在梁州的時候,東家曾為受了刀箭之傷的軍士醫治,採用的便是以醉仙酒清洗傷口,聽他說,這樣可以消菌防毒……但效果出奇的好,後來那些傷者一個也沒有死去。連那些大夫都嘖嘖稱奇,執師長禮向東家討教。”
“果真?”虛懷雙眼放光。
外出了一會,沒多久,提了半罈子醉仙酒回來。
“讓小僧先試試這酒有毒也無。”說話間,口噴酒氣。
另有兩個僧人見了,掩面遁去。
虛懷嘿嘿一笑,滿滿喝了一大口,嚥下,一臉的享受。再喝了一口,噴在煮過了的尖刀上,開始剜去壞了的皮肉,這才用醉仙酒清洗背後的傷。又在王二虎的指點下,用針線縫合,敷藥,包紮。
過程很順利,因沈慕陷入昏迷,知覺全無。
綺蘭見了卻很心焦,束手束腳的,站在一旁,期望能幫上什麼忙。
虛懷看了看沈慕的大腿,那裡還插了半支箭,與王二虎言談間,隨手一下就拔了出來,頓時一股血肉飛濺,傷口又開始流血。
虛懷用醉仙酒清洗,烈酒一倒進去,便見沈慕的大腿抖動了幾下。之後又是敷藥包紮。
又為他灌服煎好的草藥。
這一通忙活,不知不覺便已天光大亮。
二人聽得噗通一聲,回身一看,綺蘭也病倒了。
綺蘭睡了兩天,甦醒,而沈慕則是四天了,還在夢魘中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