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相這就偏頗了。 ”錢鈞道:“以戲會友,何礙私行?再說,又卿一部《分治論》,就連皇上也是極賞識的。”
顧嘉言怒道:“那是個男伶!男伶唱……唱女子……”他紅了臉:“想想也覺得齷齪!”
曲部實是歸禮部管,而今也算是自家的孩子,雖然平日裡自己也瞧不起唱戲的伶人,可一頂“齷齪”的帽子扣下來,旁邊禮部的陳季雲頓時就不樂意了:“顧相爺難不成經常去南風館兒?不然怎一聽說是男伶唱女子就頓時想起齷齪之事來?”
顧嘉言被懟的漲紅了臉,指著陳季雲“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錢鈞看了一眼顧嘉言,這老頭兒是直臣,不會拐彎兒,也就是個老古板,豈不知宮裡那位伶人都封了貴妃而葬了?
這說明皇上對伶人,還是顧念三分的。
說伶人“齷齪”,這不是捅萬歲爺心窩子麼?
畢竟共事多年,也是同為兩朝之臣,他有些不忍心看著顧嘉言這老頭子傻了吧唧的,便道:“自曲部劃歸禮部而來,已經好多了,鮮少有有傷風化的事情傳出,聽聞大人欣賞的這位男伶,以耿直聞名,常有俠勇之舉,的確不像顧大人想的那樣。”
連澤虞看著他們在下面吵,原本當年封妃的時候就爭吵過,而今再聽到耳裡,當真是百感交集。
只“伶人”二字,便引了這樣的議論。
他突然想起,那時在御花園選秀的時候,商雪袖的那一句話。
身為伶人,就是罪過麼?
還有,那一個狂風驟起的晚上,她與他的爭執,她所在乎的“信”與“不信”,原也是在問一句話。
身為伶人,就不值得相信麼?
連澤虞皺了皺眉頭,清咳了一聲。
底下的人立刻知機的住了口,連澤虞才道:“就是又卿罷。”
“皇上……”顧嘉言剛說了兩個字,錢鈞便打斷了他,道:“皇上英明。”
他轉向顧嘉言道:“大學士學富五車,卻非書蠹,世情練達,通曉民生,若是顧大人有閒暇,倒可以去看看那出《荒山淚》,直斥苛政,我等一政一令關乎百姓生死,著實人深省。”
而連澤虞卻又一次走神了。
他當年坐在先帝的腿上,似懂非懂之時,先帝曾說起拜師的往事。
兩三歲的小孩兒,就算是有了太子太師,也仍是什麼都不懂,就連拜師禮都是別人替他做的。
後來他略大一些,親自給華太師行了大禮……極恭敬的,跪下、起身,反覆四次。
因為當時身為太子的他從來都是接受別人的大禮參拜,他甚是不服,被先帝訓教之後,才認真起來。
而今那印象前所未有的清晰,一如商雪袖拜別蕭遷。
齷齪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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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社走了一條奇怪的路線,既沒有直接從東海北上,也沒有沿大橫江返回霍都再北上,而是曲曲折折的走了一條6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