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廟兒咳了咳,道:“走道兒的時候啊,弓著點兒腰,不然人家在後面兒瞅見了……那個,容易起……那個……不好的念頭。【△網 .ai .】”
商雪袖體察了他的這一番好意和警告,點頭應了,這才挽起了包裹。
一開廟門,正是街道寂靜,鮮少有人這麼早起來,她回身鄭重的朝老廟兒拜了一拜。
老廟兒先是怔了一下,隨即胖乎乎的雙手亂搖:“不可,不可……我老頭兒還要謝謝你呢……”
木魚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提防商雪袖的手便覆在他的腦袋上,輕輕的撫摸了兩下,道:“跟你爺爺磕個頭,拜別吧。”
木魚兒有些不懂為什麼要磕頭,但是他平日也是在神像面前跪拜慣了的,小小的身子便跪了下來,邦邦邦磕了三個頭。
這才站起來看著商雪袖,商雪袖便微笑道:“做的好,那我們就上路吧。”
小孩兒心思淺,並不曾注意老廟兒眼裡已經含了淚花花,他是個半大小子,還是頭一次要出門,完全沒感受到這是一場別離,在仍舊昏暗的街道上,他連蹦帶跳,走的甚至比商雪袖還要快。
商雪袖按了按胸口,那是夜裡老廟兒給她的,是他這些年的積蓄。
不多,但足以讓她心中微暖。
她低低的喚了一聲木魚兒,木魚兒便停住了腳步,她快走了幾步,拉起了他並不大的小手,沿著京河,快步的往上京城的西邊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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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宮西華門前,天不亮的時候,便已經一片雪白。
擺設在門前的殯宮正中,是極大的楠木棺槨,前面桌上供品齊全,香爐裡面已經滿滿的一爐香灰,長明燈在清晨的微光裡跳躍著,若仔細看去,能看到兩個宮女模樣的人正跪在那兒哀哀慼戚的往火盆燒著紙錢。
殯宮兩側是已經紮好的各樣物事,不外乎寶櫃寶盆、紙紮牛馬一類。
當差的百十號抬棺的伕役,已經穿好了衣服鞋帽,正在外面列的整整齊齊待命。
另有若干號舉幡的、祭酒的、撒錢的伕役,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不敢交頭接耳,更不敢四處亂瞅。
這群龐大隊伍的兩頭分別是鑾儀衛押著,表情更為凝重莊嚴。
禮部裡專門被皇上指派了操辦熹貴妃喪葬事宜的官員們已經張望了幾次,終於見到西華門厚重的大紅宮門緩緩的打了開來。
他們心裡便是一凜,六月初皇上回宮,第二天便響了喪鐘,雖然對外面的百姓們只說是貴妃薨了,可這些禮部的官員心中哪會不清楚裡面兒的事?
熹貴妃,就是那位出身卑賤、當年皇上無論如何都要封妃的民間女子,也有訊息靈通的知道當時那位嬉妃在皇上處置東海事務之前便已被打入了冷宮,後來冷宮大火……他們再不敢多想下去。
只是皇上喜怒無常,人這麼一死,反倒唸起了好兒來,喪葬諸事無一不是親自操辦,挑剔的很。
他們也不敢輕忽了,因此門一開,一片人白刷刷的跪倒了一片。
有官員偷偷的抬了眼覷去,心中只有更震驚的!
皇上穿了一身素雪白的團龍銀絲緞袍!
全身上下連個明亮色的掛件兒都沒有!
其意不言自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