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澤虞閉上了眼睛,最後兩行熱淚便被他關閉在眼簾之外,直至流盡。
他再度睜開眼睛,裡面再也沒有淚水,只有一種如同死灰的冰冷。
他一句句的道:“你昔日藝名九齡秀,是個沒名氣的小角色,因為在霍都演了一場西廂記,李玉原本看中了你,可後來蕭遷卻出手救了你,李玉棄了你而納了綠牡丹。”
“蕭遷為什麼救你?”
“那時候的你有什麼能被他看中的?”
“不過一夜,你如何能讓蕭遷出手?”
“大嶽小嶽乃是寄情山水的雅士,尋常世家的子女難能請他們教授書畫,為何蕭遷能請了他們教你?”
“你在蕭園,是何身份?”
“蕭遷之女徒?”
商雪袖嘴唇顫抖著,聽著他暴風驟雨一般的問話,一句一句,每一句聲音都那麼輕,可裡面夾雜著能砸死人的諷刺和輕蔑之意。
待到說到“女徒”二字,已經含有了那麼赤裸裸的意味。
她搖著頭,可卻不由自主的隨著他一句句的問話後退著,可他卻緊緊地逼迫過來,嘴裡不曾停過。
“還是……蕭遷的禁臠?”
“不,不是……”
“蕭教習的本事天下聞名,你有什麼本事讓他教你?”
“或者,你拿什麼換取他栽培你做明劇第一人?”
“不是,”商雪袖的眼睛也紅了起來,她狠狠的忍住了,她不應該流淚,她道:“你不懂,你不懂,不要這麼說明劇……”
“是啊,我是不懂。”連澤虞嘴角露出了不在意的輕笑,輕笑中又含著幾許失落。
“我不懂你和我的好舅舅之間……”
“不是,不是!你不能這樣說他……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連澤虞再一次無謂的笑了笑。
可他覺得心裡汩汩的冒出了血,即便這個時候,商雪袖並不會去為自己辯解,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迫不及待的為蕭遷說話。
“他是哪個?”連澤虞又靠近了一步。
商雪袖被他冰冷的注視著,渾身都如同浸在冰水裡,整個心由內而外的冷了起來。
她猛地警醒過來,她在做什麼……
她猛然間想起了宋嬤嬤的話。
人世間的男女之情,最禁不得這樣兒挑撥,情愛愈深重,對心裡邊兒那個人愈看重,就愈禁不起。
她和阿虞之間,哪還經得起這樣的風浪?
阿虞是帝王,原本就對這些戲啊曲啊並沒有什麼研究,也不該懂這些,她在較什麼勁呢?
商雪袖迎著連澤虞走了一小步,已經到了他近前,雙手伸了過去,道:“阿虞,你怎麼了……你信我啊。”
她咬著嘴唇,雖然不願意說,但是到底還是有些羞怯的道:“在西都的時候……”
就在她的雙手即將碰觸到連澤虞的雙臂的時候,連澤虞反而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