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盥洗一番以後,商雪袖就是喊了展奇峰、管頭兒議事。
這一議,就要到了中午,宋嬤嬤也不懂怎麼有那麼多事情要商量。
中午吃過飯後商雪袖怕積食,又擔心影響腰身,所以並不睡,也不坐著休息,只是緩步兜圈兒。
下午就是看著戲班子排戲,有時候她自己上,有時候要在旁邊指點,即使沒有排戲的時候,也會輪著把人叫到房間裡,今天是老生,明天是小花臉兒,說的還是戲!
待到了傍晚時候,這才好像是閒暇了一會兒,這一點兒的空兒通常要用來寫寫畫畫。
宋嬤嬤不是沒見識的人,那一筆好字,就是和上京的閨秀們比,也不見得會差,更不要說畫兒了。
畫的小蟲兒、花啊草啊什麼的,極有靈氣……可惜的是,寫過,畫過,也就完了,最後都會被商雪袖自己燒掉——除了一幅裝裱好了的、商雪袖寶貝似的收著的畫軸,宋嬤嬤也不知道那裡畫的是什麼。
再到了晚上,按說也該歇歇了,商雪袖卻每晚都要出去。
宋嬤嬤知道她出去是去看別的戲班子演戲,人家看戲是圖個樂子,可這位看戲,看的宋嬤嬤都替她累。
皆因每次看戲回來了,都要在紙上記錄下來,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小楷,要寫到半夜,到今個兒,足寫了十幾本……
日日都是這樣,跟個連軸轉的車軲轆似的,難為她也不覺得枯燥疲累。
一個姑娘家,弄點兒花啊朵兒啊的不好嗎——都已經被太子相中了,以後是要進宮享福的人,幹嘛那麼累?
宋嬤嬤又驀地想起了太子,殿下打小兒好像也是這麼過的。
早上起來要練武,然後去聽師傅們的課,中午也很少休息,下午則和東宮下面兒的官員、幕僚議事,接著也會練練字,晚上也是一樣忙忙碌碌,寫東西要寫到半夜……
宋嬤嬤就搖搖頭,她這是怎麼了?拿這個女伶和太子比對什麼呢?
商雪袖已經和“活夢梅”走在了街上,她看了一眼旁邊這位,嘴角直抽,心裡有些懊悔喊了她同來逛街。
“活夢梅”本來就相貌俊美,長身玉立,此刻將頭髮梳攏在頭上,插了一根簪子,劍眉入鬢,眼眸流光,唇邊帶笑,身上則是素面兒的深紫褐色袍子,淺色衣領和勾邊,一副翩翩佳公子踏春遊玩的做派,就好像出來是要拈花惹草似的!
商雪袖正在憤憤然,“活夢梅”又極體貼的把手裡的暖爐放到她手裡,還幫她把斗篷又緊了緊。
本來這一路“活夢梅”就已經吸引了無數路上的行人,此刻再做出這樣的舉動,商雪袖都能聽到周圍的議論了。
有的是贊這位“公子”俊美的,有的是羨慕她竟然得到“公子”的呵護的。
她忍不住瞪了“活夢梅”一眼,可她帶著緯帽,“活夢梅”根本收不到她的眼刀,因為受人矚目,反而得意洋洋起來,笑容越發明顯。
二人在有意無意駐足打量的目光中,終於挑了一件雅緻乾淨的飯館兒走了進去,雅間的門一關,隔絕了不少目光,商雪袖這才舒坦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