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之前情勢不好,除了本地的少數幾個唱西郡土戲的小戲班子,西郡這邊根本沒有其他戲班子來。
現在的西都只有新音社一家,不但有了收入,甚至可以說賺得盆滿缽滿——在商雪袖的安排下,每晚都要輪著上戲,春字輩的學徒們也算是有了機會可以登臺,百姓們也需要透過這樣的形式來告訴他們,現在是安寧的,祥和的,不會再有動盪。
新音社這一趟實際上都是冒著掉腦袋的危險來的,最後非但有驚無險的度過了,還名利雙收。
現在他們的住處就是暫管西都公務的裴大人提供的。
原本是柳家的一處院子,寬敞的很,裡面各物事一應俱全,非常的得住。
尤其又有兩個連澤虞留下來的護衛,在旁人眼裡,這自然是擺明了太子殿下也覺得新音社是個曉得國家大義的班子,有意抬舉呢!
商雪袖反而覺得這樣不好,生怕大家夥兒給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在說戲的時候比平時還嚴厲了三分。
眾人原本就服她有本事,就算大嶽小嶽不提,在監牢裡放人出來的太子怎樣對他們的商班主,也都看的一清二楚!
大嶽小嶽再這麼輕輕重重的敲打一番,他們縱然心裡或許有些個想法,但更加覺得不能得罪商雪袖,那不就是得罪太子、和自己的小命過不去嗎?
何況現在新音社已經抱上了太子的大腿,以後只有更紅更好,大家夥兒的態度也慢慢的微妙了起來。
臺上面兒練戲演戲極其認真,商雪袖說啥是啥,臺下面兒再也不敢私下裡評論或對著商雪袖說什麼玩笑話。
這樣,商雪袖就越發的變得清冷起來。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餘夢餘那樣的人,餘老爺子身邊兒只有一個打小兒跟著的餘三兒。
他對技藝精研極深,尋常人越發被他不放在眼裡,覺得無法說到一處,其餘的伶人們都是眾星拱月般的敬畏著卻遠離著他,就算在他自己的鏡鑑班裡,老爺子也從不說笑。
也罷,也許這樣才是最應該的吧。
商雪袖嘆了口氣,看著外面,擁著暖呵呵的手爐,到底也是有些寂寞了。
還幾天就過年了,今年又和去年一樣,還是沒法回到霍都了。
商雪袖不禁又笑了一下,在霍都的那幾年,過年的時候都不曾停過上課、練功,蕭六爺又是那樣的性子,其實一點兒都不熱鬧,可於她而言,到底那裡已經成為“家”一樣的存在了。
在西都的事情,她一直沒有動筆和六爺交代過,她知道兩位嶽師父也不敢在這件事上做主去和六爺去信說,他們……應該是在等她寫信吧。
可這件事,她卻想當面和六爺說的。
想到蕭遷,商雪袖心裡五味雜陳起來,便不由自主的抓了抓頭,然後自己也被這略有些粗俗的舉動驚呆了,便坐在椅子上笑了起來:阿虞,你有你的難,我也有我的難,可還是覺得那麼的好。
午後的冬日陽光斜斜的射進來,晶瑩白皙的臉上,笑意卻如同春花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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