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雪袖連思索都未曾思索,開口道:“軍資。籌措軍資。”說著微笑了起來,道:“謝謝你們,我知道你們是真心為了我好。”
大門那邊,正有人又抬了匾額進來,到了商雪袖面前道:“商班主,這牌子放哪兒呢?”
商雪袖想了想,指著入場門口的地方,道:“不用掛太高,大概一人多高,平視的話一眼能看到就行了。”
那匾額倒不大,也極樸素,是木頭框子裡面裱的白紙,也正因如此,上面的字極其醒目:“《酈姬禍》全部收入將全部捐為軍資”。
鄔奇弦瞠目結舌的看著商雪袖,他已經被商雪袖說出口的這六個字震驚了。
徐治更是瞪大了眼睛,說了一個“你”字,就再也接不下去。
商雪袖笑了起來,看著眼前她親自監督下佈置起來的繡旗、名牌、戲碼……紅毯正在慢慢的從入場處鋪伸至知雅水榭的大門口,燈籠已經逐一掛起。
她想,待到晚上,這必是一場可以讓人懷念數十年的大戲!
鄔奇弦看著她露出自信、嚮往的神色,對比最初在朱鎮遇到的商雪袖,如同一顆寶石,又經過了幾許雕琢和磨礪,現在已經散發出無比璀璨的光芒來——從他下海近二十年來,合作過那麼多有名的女伶,無論是臺上還是臺下,從未見過這樣的風華!
他不禁道:“值得麼?”
商雪袖聞言一愣,繼而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心裡不由得暗贊鄔奇弦的敏銳,想大大方方的說出口,卻還是不免紅了臉,將目光偏過去,道:“值得。我覺得值得,那就是值得。”
沒有人知道,她從那次拂塵文會的聚會時,聽到計無籌的那一番話之後,她回到蕭園第一件事就是喊了管頭兒過來,問新音社裡屬於她的銀子有多少。
聽到管頭兒報的數額,商雪袖喜憂參半。
喜的是,沒想到新音社北上南下一場,為自己攢下了如此豐厚的身家,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憂的是,這錢雖然不少,可是如果想幫助殿下,卻實在太過微薄。
太子離開霍都以後,她常常會想起《兩狼山》裡面的唱,“內無有糧,外無有草”,生生的把一個名將逼得凍餓交加,不得不自盡全節。
每次想到這裡,她心裡都會一抽一抽的疼,戰有勝負,可是若只是因為缺少軍資這樣的原因,該有多麼冤枉!
所以商雪袖雖然不再登臺唱戲,可私底下報酬豐厚的堂會,卻接的瘋極了。
至於這場戲,卻是從和餘夢餘那場合作開始才起的念頭,藉著自己目前風頭無兩,身邊的兩大南北鬚生都願意讓她上位,如果再能拉上目前在霍都的大小伶人們,既可以造勢,又可以賺到錢——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她身份那麼低微,太子那樣的人物,是她只能仰望的存在,對比起來,她如同米粒之珠,太子如同天上皎月,可是,米粒之珠也放光華,誰又能說她就不能為他做點事呢?
徐治卻聽不懂這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問話和回答,道:“什麼值得不值得的?”
商雪袖不再說話,向戲場裡面走去,邊走邊道:“我得進去上妝了,我可不像你們今晚沒戲份。”說完又回了頭,看著一臉茫然的徐治道:“今晚你在臺下好好看著,你要向我學的地方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