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新音社在觀音臺初演《龍鳳呈祥》的時候,蕭遷就曾經想邀請賽觀音同去,可是這“另一個你”存在於賽觀音再也無法企及的戲臺上,對她又何其殘忍呢?
於是他沒有提一個字。
再後來,商雪袖帶班離開了霍都,在蘇城唱紅,他仍是沒有提過一次。
賽觀音問了出來,看著眼前的蕭遷,那夾雜著慌亂、心疼、歉疚種種情緒的表情,一如當年,不,這麼多年過去,只有更深。
她的心萬分揪痛,臉上卻習慣性的笑了起來,那麼寬和,那麼無謂——那是觀音的笑容,她輕輕的道:“你說過她是我的替身,那我這個正宗的,怎麼能被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呢?”
蕭遷仍然茫然的看著賽觀音。
其實很早以前,他就沒法像最初的時候那樣懂她了。
她不再爭吵什麼,她常常通情達理的替他張羅著一切——包括那些女伶、包括商雪袖的事,她也常常笑著,可哪個才是真的她呢?他熱愛的那個常常放肆的笑著、也常常委屈的彆扭哭鬧的賽觀音躲在哪一個觀音後面呢?
蕭遷看著賽觀音的朱唇一開一合,正在問他:“別發呆啦。總不會你也不知道吧?”
他晃然驚醒,似乎對這樣的發呆有些微的歉意,側過臉喝了點茶,清咳了一聲,道:“她很好。”
——她在蘇城唱紅了。
——是嗎?那可不容易,第一次啊。
——她在安江城為太子演了酬軍戲。
——商姑娘也是很有主意啊。
——她沿江北上,中間定州、鑑亭、北榆都一路爆紅。
——呵,聽你說的就像沿江燃了一串爆竹似的。
——嗯,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到上京,沒有收到信。
“噯。”賽觀音看著蕭遷,難得的嘟起了嘴,道:“你說的就這樣簡單嗎?乾巴巴的一點意思也沒有。我要看商姑娘的信。”
蕭遷猶疑了一下,但仍然把袖袋中那沉甸甸的一厚摞的信遞給了賽觀音。
賽觀音抽出了一封。
蕭遷想解釋,他珍惜這些信,卻還不足以讓他每日都隨身攜帶。
他只是心裡一直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拿給她看,正因為這些信裡充滿了商雪袖演戲時的點點滴滴,似乎唯恐這份“答卷”他不滿意,描述的那麼詳盡,所以他才沒法決定。
或許觀音沒有注意過吧,可是蕭遷卻知道有好幾次自己的手摸到了袖袋裡的信,最終還是放下。
他動了動嘴,最終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