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啥呢！”劉嬸笑罵：“你個沒記性的，還好意思擠兌我？我之所以記得，是因為早上我瞧見那白毅了。”
劉叔走去角落處，將做好的蜂窩煤扣出來，整齊排列成一排。
“是嗎？那小男孩——現在應該長成男子漢了吧？一晃眼都十幾年了，當初小不點兒的小琦都長成大姑娘了，他肯定是大小夥了。”
“那是。”劉嬸點點頭，低聲：“比那白大牛還要壯實健碩，個頭又高又威猛。今天早上我看他在牆頭，好像是在幫小琦弄電線。起初還以為是電工工人，卻不想小琦介紹他就是那個白毅。”
劉叔扣泥巴的動作一滯，似乎想起了什麼。
“十三四年前......具體多少年我也忘了。那孩子揹著一個破包袱來這裡找淡名，我聽著外頭喊了好久，出去告訴他說淡名一家子都去了南方濟城。那小孩說要找過去，我勸他千萬不能。那濟城遠在南方海濱，哪有那麼容易找得到。”
“後來呢？”劉嬸問。
劉叔解釋：“那孩子堅持要去，我便告訴他說趙淡梅住城西筒子樓那邊，讓他找過去問問具體地址。沒個地址，人海茫茫怎麼找人。”
劉嬸忍不住問：“那他找著了沒有？”
“這我就不知道了。”劉叔搖了搖頭，黑乎乎的手捏碎腳邊的一小塊黑泥，“等小琦回來，你問她一問不就知道了。”
劉嬸眸光微閃，低聲：“那白毅長得很不錯......就是頭髮染成金毛，看著痞裡痞氣的。”
“哎！”劉叔好笑道：“現在的年輕人審美觀哪裡能跟咱們老人一個樣。咱小芳就遺傳了你這一點，想事做事做人都太死板。二十歲的如花年紀，打扮得老里老氣，甚至還跟你穿同款衣服。對了，咱小芳什麼時候回來？暑假應該快到了。”
劉叔和劉嬸一共有三兒一女，女兒最小，也是家裡最疼愛的寶貝。三個兒子都不是讀書的料，小學畢業後各自打工去了，唯有小女兒讀書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大兒子和二兒子已經結婚，都在外頭住。小兒子去南方打工，一年到頭也就回家過個年。
老兩口省吃儉用，拼命存學費給女兒上學讀書。
女兒果然不負所望，前年考中了隔壁縣城的衛生學校，明年暑假就能畢業了。
劉小芳已經二十歲，老兩口喜滋滋等著盼著她早些畢業，分配一份好工作。
劉嬸點點頭：“她上個月不是寫信說這幾天就回來嗎？還是你給我念的信。”
“哦哦。”劉叔笑呵呵道：“她說下學期就分配實習了，一般都是本地服從分配原則，從哪裡來就分配到哪兒。小芳應該能去咱們的人民醫院實習。如果能留在那兒工作，那就更好了。”
“你也別自個樂滋滋想。”劉嬸笑道：“還得分配的領導施恩才行！”
劉叔一向樂觀，道：“即便沒能去最好的，去其他醫院也行。孩子有一份好工作，還能跟醫生一起救治病人，這是積善行德的好事，工資待遇夠花就行，不用太貪心。”
“就你不貪心！”劉嬸嗔怪道：“沒工資沒錢咋活！有一份好工作，地位高，以後找物件也能挑個更好的，你咋就這麼鼠目寸光！體制內的活兒，才是最讓人羨慕的好工作。幸好咱小芳爭氣，成績非常好，以後進大醫院工作應該沒問題。”
劉叔樂呵呵笑了笑，繼續做蜂窩煤去了。
天色微微亮，趙琦便起床背書。
煤油爐上的白粥汩汩作響，米香四溢，絲毫不影響她學習的認真勁兒。
一個多小時後，剛出現不久的晨陽反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