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直趕到暮『色』四合之前回到東條衚衕,剛進門就看到劉庭拉著蕭礪在院子裡比試功夫, 程峪幾人在旁邊觀戰。
劉庭機靈, 上躥下跳地教人『摸』不清虛實, 蕭礪沉穩,底子紮實,出手雖不多, 可每一下都正中要害。
好在兄弟幾個切磋, 蕭礪沒敢使全力, 只用出三分力道。
饒是如此, 劉庭臉側也青紫了好幾處。
範直看得片刻, 心裡頗感欣慰。
他雖因為家貧,年幼不知事的時候就被去了子孫根,可現在卻也有十幾個兒子,不愁養老送終,更不愁百年之後沒人給他燒香上墳。
這些兒子, 他最看重的是程峪, 程峪處事老道圓滑, 頗得他真傳;最信任的是蕭礪, 蕭礪老實, 凡交在他手上的事情,他拼了命也能做好;而最費心思的則是劉庭。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 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劉庭的爹就是小偷, 幹得是飛簷走壁的勾當。有天去一家大戶行竊,無意瞧見那家閨女因為被迫送給某官吏做小,正要懸樑自盡。
劉庭的爹飛刀出手,斬斷白綾,救了閨女一命,又加以解勸。
閨女感其恩德,且見他生得周正,遂生情意,兩人一來二去便成就了好事。
不久事情敗『露』,大戶人家設局將劉庭的爹抓送到官府,趁著刑訊時要了他的命。
閨女得知,剪去青絲要出家為尼。
大戶人家便在京郊尋了個庵堂將閨女送過去,斷絕了父女關係。
過了三五個月,閨女顯懷,知道自己有了孕,生下來劉庭。
閨女產後疏於調養,沒多久生病亡故。
庵裡的尼姑把劉庭養到五六歲,因劉庭年歲漸長,不便再混跡於女尼之中,遂將他交給山下一家農戶代養。
農戶貪心,假說劉庭手腳不乾淨,將他發賣,正賣到範直手裡。
範直看他身子敏捷靈便,就送他去學武。
劉庭功夫學得一般,偷藝倒是天生就會,沒兩年被人攆回來了。
範直真下狠手打過他,但他就是改不了,兩天三天不偷,渾身不自在。範直沒辦法,便給他立下兩條規矩,一是盜亦有道,一是不得沾染女『色』。
這兩點劉庭真的做到了,就是因為技藝不精,有幾次差點被官府拿到。
範直在劉庭身上用得心思多,自然也就偏愛些。
此時看到劉庭臉上的顏『色』,遂板起臉,“這樣出去好看,被人瞧見光彩是嗎?專挑顯眼的地方打。”
蕭礪傻站著不解釋,小十一跳出來道:“是六哥非要拉著四哥比試,四哥要是不應戰,六哥就不給小四嫂隨禮。”
範直瞥眼蕭礪,默默嘆一聲,“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專門吃悶虧的『性』子。”
不由想起夏懷寧的事兒。
換作劉庭,半夜三更闖進去,悄沒聲地割了舌頭去了勢,神不知鬼不覺。就算夏懷寧想告,可沒憑沒據的,想遞狀子都沒人敢接。
蕭礪可好,唯恐人家不知道他是誰,只差寫張告示貼在城門樓底下了。
可人傻卻有個傻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