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待楊萱詢問時, 他又賣起關子, “萱萱,眼下我不能告訴你, 以後你總會知道。”
燭光下, 他唇角噙一抹淺笑,幽深的黑眸光芒閃耀。
楊萱輕輕咬了下唇。
她還記得, 當初他被沐恩伯府的人追殺躲在田莊裡, 臨走前, 就是這麼朝著她粲然一笑,隨即開門離去。
便是那一刻, 她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那麼急那麼快, 像是不受控制般毫無節律。
如今, 他倒是經常笑了, 可每一次瞧見他冷厲的面孔上清清淺淺的笑容, 她仍是如同乍乍看到般,心亂如鹿撞。
楊萱嘟嘴“哼”一聲, “你不說, 我還不想聽呢。”掩飾般轉身便走。
蕭礪攔住她,對牢她眼眸瞧了下,只看到羞意不見惱怒,放下心, 柔聲道:“你早些睡吧, 我明兒不去衙門, 不用早起。要不我給你買豆腐腦吧,你想吃薄脆還是油餅。”
楊萱答道:“我想吃糖餅……要不算了吧,天太冷了,豆腐腦買回家都涼透了。”
蕭礪笑笑,“那就出去到攤子上吃,我等著你,咱們吃獨食,不帶阿桂。”
楊萱眸光閃亮,沒答話,邁步走進東次間,過了片刻,才聽到“咔嗒”一聲,門被合上了。
蕭礪順著紅繩將玉葫蘆掏出來,垂頭看了眼,唇角隨之彎成個好看的弧度,整個人頓時柔和下來。
回家之前,他剛去教訓了夏懷寧一頓。
他從宮裡出來時,天還亮著,他特地拐個彎走到了乾魚衚衕。
這幾天,他探查得清楚,夏懷寧下午都會到金魚衚衕一家麵館吃碗麵,燙一壺酒,吃飽喝足了才回家。
蕭礪想不通,夏懷寧剛得了兒子,離家又只隔著一條衚衕,為什麼不回家吃飯,非得在外面耗到天黑?
可他並沒打算弄明白,只靜靜地靠在牆邊刻著那把黃楊木梳子,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冬天黑得早,只一會兒工夫,夕陽便落在西山後面,而暮色層層疊疊地籠罩下來。
夏懷寧帶著滿身酒氣,晃晃悠悠地從走過來。
一壺酒約莫四兩,正好讓他薄有醉意卻不至於酩酊大醉。
剛走進乾魚衚衕,迎面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攔住了他。
夏懷寧不耐煩地揮揮手,“讓開,孃的,好狗不擋道,擋道不好狗,老子心裡煩著呢。”
蕭礪一言不發,略用勁,將他推到牆邊,胳膊肘抵住他身體,大手捏住他腮幫子,待得他張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舌頭扼住,左手飛快地掏出短匕,“咔嚓”劃了下去。
這一系列動作極快,夏懷寧根本沒反應過來,只感覺舌尖一涼,緊接著傳來鑽心裂肺的疼痛。
蕭礪手裡提著小半截舌頭在他面前晃悠,“記著,要是再滿嘴噴糞,你這根口條可就保不住了……不信你就試試。還有,我姓蕭名礪,錦衣衛鎮撫司百戶,有什麼仇怨衝我來,若敢騷擾別人,有你好看。”
將斷舌扔在地上,扯過夏懷寧衣襟,將短匕上的血擦了擦,不緊不慢地牽過棗紅馬,揚長而去。
全然不管身後夏懷寧殺豬般嚎叫。
其實,蕭礪是想把那半截舌頭送給楊萱,又怕嚇著她。
尤其,今天還是他的生辰。
第二天,楊萱仍是早早起了床,跟春桃知會聲,披上棉斗篷與蕭礪一道出了門。
天仍是矇矇亮,街頭已經有行人走動了。
賣早點的攤位前已經支起一長排架子,架子上掛著氣死風燈,星星點點地亮著。
賣豆腐腦的攤位在中間的位置,左邊是賣包子的,右邊賣油炸糕和薄脆等物。
剛出鍋的豆腐腦既白且嫩,盛在碗裡顫巍巍地晃動著,再澆上一碗用木耳、黃花菜還有肉沫熬製的滷子,那股香味就裹夾在北風裡撲面而來,讓人胃口大開。
楊萱忍不住抿了抿嘴。
蕭礪察覺到,低笑聲,“你先找個避風的地方坐下,我這就去買。”
少頃端了兩碗豆腐腦過來,又買了一隻糖餅和一籠包子。
豆腐腦用粗瓷大碗盛著,滿滿當當的一碗。
楊萱勉力吃完豆腐腦,那隻糖餅再吃不下,只掰下一小塊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