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三五日, 辛媛寫信給楊萱請她去玩。
楊萱正按照秦笙教的法子做東坡肉。選取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焯水去掉浮沫, 先放到砂鍋里加上一干調料燉, 再轉到蒸碗裡蒸。
東坡肉不難作, 食材也簡單, 都是平常家中所用,就是費火候, 連燉帶蒸差不多要一個時辰。
所以冬天最適合學這道菜, 起碼守著灶臺不用怕熱得冒汗。
頭一次,王婆子掌勺,楊萱在旁邊打下手, 第二天她就獨自從頭到尾做下來,除去火候稍有欠缺外, 味道極是不錯。
楊桂非常給面子, 就著糯軟燜爛的肉,攪拌了肉湯足足吃了大半碗飯。
得知要去大舅母家, 楊萱連夜又蒸出來一鍋,用陶瓷罐子盛著帶了過去。
大舅母揭開蓋子聞了聞, 稀罕得不行, “阿萱真是能幹,連灶上活計都會。”
楊萱得意地說:“我也會包包子,包餃子, 差不多能置辦一桌席面。”
辛媛立刻撇撇嘴, “吹牛, 我才不相信。”
楊芷道:“是真的,阿萱會做許多菜式,還會做點心。”
辛氏笑著解釋,“原本是秦家的長女阿笙喜歡下廚,就寫了點心方子教給阿萱做,一來二去阿萱也喜歡做菜了。我也沒多管,任由她在廚房裡折騰,反正最多糟蹋點糧油,能學會了免得自己犯饞。”
辛媛道:“做菜沒什麼難的,等我也學幾道亮出來給你們嚐嚐。”
大舅母瞪她一眼,“你先做出來再說,免得到時候打了自己的臉。”
辛媛不愛聽這話,拉著楊萱跟楊芷出去了。
大舅母無奈地搖搖頭,“愁死了,都十二了還是個小孩兒心性,連阿萱一半沉穩都沒有,什麼時候能長大?”
辛氏臉上露出無法掩飾的得色,“嫂子,不是我誇口,阿萱真的是省心。小的時候挺嬌縱,脾氣也大,這兩年長大了許多,比阿芷都沉得住氣。嫂子不用急,說不定哪天突然就開了竅,一下子轉了性子。”
“唉,”大舅母愁眉苦臉地嘆一聲,“馬上就該說親了,就這脾氣怎麼帶出去走動,要是在外頭還這麼不著調,我看親事要玄。”
辛氏想一想,開口道:“阿萱的親事差不多定下來了。”
大舅媽訝然道:“什麼時候的事兒,沒聽你提起過?說的是哪家,阿萱還小,太早定下來別到時候有閃失。”
“這個倒不怕,”辛氏笑笑,“我本也沒打算這麼早,是前面榆樹衚衕的范家相中了阿萱,上門來提親。范家跟我們家是世交,家世和人品都沒得說,師兄對范家孩子也滿意。我就想著等他們下次再來就應下來。”
隔著石青色的夾棉簾子,楊芷緊緊咬住下唇,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
她方才跟楊萱一道去了辛媛屋裡。
辛媛雖然禁步一個月,可沒斷著添置東西。百寶架上多了對鬥彩卷枝紋的梅瓶,四仙桌上換了套鬥彩花蝶紋茶具。
鬥彩是這三兩年才興起的制瓷技藝,色彩比青花鮮亮,價格也比青花昂貴。
楊桐有隻鬥彩的牧童短笛筆筒,小小的一隻,聽說花了二十二兩銀子。
辛媛新添置的這些,至少也得值兩百兩。
更遑論,她又新做了許多衣裳,是要過年時出門做客穿的。
楊萱性子好,耐心地看著她顯擺,還時不時給出意見,什麼衣裳搭配什麼首飾。
楊芷卻看不下去。
憑什麼辛媛這種行事輕狂不知分寸的人會這麼好命,幾乎要什麼有什麼?
而她處處忍讓,卻還得仰仗別人鼻息生活。
所以連藉口也不尋,只說要回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