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礪側頭,問道:“何事?”
“是上元節,”楊萱上前兩步,壓低聲音,“老早就想問大人,那天是不是給大人惹麻煩了?”
蕭礪垂眸盯著她。
她穿了件鵝黃色素羅襖子,梳著雙丫髻,髮間戴一對鑲著綠松石的髮釵,小巧的耳垂上懸著綠松石的耳墜子,淡雅素淨。
而那雙大大的杏仁眼,如秋水般明澈透亮,正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她真是漂亮!
蕭礪有片刻愣神,立刻就想起昨夜在城門外,她也是這般仰著頭,巴掌大的小臉被士兵手裡火把照著,瑩瑩散發著光芒。
睫毛處一滴清淚像是雨後枝葉上滾動的水珠,彷彿下一息就要落下來似的,卻偏生顫巍巍地掛著。
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楊萱凝神等著蕭礪回話,而旁邊棗紅馬也等著蕭礪繼續刷毛,等了片刻不見動靜,重重地打了個響鼻,一股熱氣朝著楊萱直噴過去。
楊萱不防備,驚呼一聲,本能地躲在蕭礪身後。
兩人離得近,楊萱才只到他胸口。
蕭礪低頭,就聞到一股淺淺淡淡茉莉花香自她髮間彌散開來,似有若無的,在他鼻端縈繞。
心莫名地就軟了下,聲音也放得柔,“別怕,它不傷人。”
“那它會不會踢我?”楊萱心有餘悸,顫著聲問,“以前張大叔說他家的山羊不傷人,可是那頭羊見到我就追著我跑。”
那時候她都十七八歲了,可還是被嚇得兩腿發軟。
蕭礪面前頓時閃現出楊萱在前頭哭喊著奔跑,一頭兇狠的老山羊支愣著雙角在後面追趕的畫面。
唇角不自主地彎起,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不會,你不招惹它,它不會主動踢你。”
楊萱鬆口氣,可仍是後退兩步,離得稍遠了些,繼續道:“我聽說,有人說你一早就知道燈塔根基不穩,故意隱瞞不報……”
蕭礪笑容淡去,復又變成先前淡漠的樣子,“由得他們去說,是非公正自在人心。”
話雖如此,可要是傳得人多了,聽在有心人耳朵裡,肯定會多生枝節。
不過,他以後既然能成為權臣,想必這些流言對他的確沒什麼影響。
楊萱放下心,又想起自己的來意,從文竹手裡接過那兩包點心並那隻荷包,恭敬地呈在蕭礪面前,“昨夜大人受恩情,特地買了點心,只不知大人口味,就都買的甜味的。另有薄銀少許,懇請大人笑納。”
她本生得白,又養得嬌,一雙小手蔥管般白淨纖細,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像是桃花瓣一般粉紅嬌嫩。
蕭礪忽地想起了另一雙手,比眼前的這雙手還要小些,卻粗糙得多,手側指背全是凍瘡,青一塊紫一塊。
那雙手的主人會扯著他的衣袖叫哥哥,會把灶坑裡烤好的紅薯熱騰騰地掂出來留給他吃,會砸開上了凍的河面,幫他洗襪子。
可她從來沒吃過致和樓的點心,恐怕也從來沒聽說過致和樓的名頭。
蕭礪心頭一黯,接過點心放在旁邊石樁上,卻開啟荷包取出那兩隻銀元寶看了看,又用牙咬一下,塞進懷裡。
楊萱見狀,一時不知心裡是何滋味。
上次把辛漁從杏花樓送回家,蕭礪就收了十兩銀子的酬金,這次又毫不猶豫地收了謝禮。
雖然她原本也是誠心誠意要送的,他毫不客氣地收下也就罷了,還放到嘴裡咬一口。
難不成怕她拿的是假銀,特地欺瞞他不成?
他既然能租賃得起帶跨院的宅子,而且還養了馬,應該沒那麼缺錢吧?
如此想著,眸中不由就帶出一絲輕視。
蕭礪敏銳地察覺到,沒做聲,揮動著鬃毛刷飛快地給馬洗刷完,一言不發地牽了馬離開,再次將楊萱晾在原地。
楊萱半點都沒想到,與文竹面面相覷片刻,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順著原路走出大門。
蕭礪牽著馬站在門外,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只淡淡道:“你上車,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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