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溫聲道:“阿萱你吃,我自己來。”將那隻蒸餃吃了,又淺淺地喝了小半碗粥就放下筷子。
楊萱心裡藏著事兒,原本也沒什麼胃口,可她年紀小餓得快,昨夜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沒了,肚子裡空落落的。
一隻蒸餃剛下肚,就將餓勁兒勾出來,竟是吃了兩隻花捲,兩隻蒸餃,喝了整整一碗粥。
才心滿意足地將筷子放下。
辛氏唇角綻出一絲溫柔的淺笑,抬手替她拭去腮旁一粒飯渣,喚文竹將杯碟撤了下去。
楊萱喝口茶,漱過口,因見辛氏眼底發青,眸里布著細細的血絲,料定她夜裡也沒睡好,便道:“娘再歇一會兒吧,睡個回籠覺,養養精神。”
辛氏搖搖頭,“不用,我不困。阿萱,你將秦嬤嬤找來,讓她吩咐張奎套車,我要出門。”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楊萱大驚失色。
辛氏還沒出月子,而且春天正是風大的時候,倘若被風吹著傷了元氣,一輩子都會頭疼。
連忙勸阻道:“娘要去哪裡,有事情吩咐我就是。”
“這事你辦不了。”
“我能辦,”楊萱又道:“我長大了,您讓我試試?”
辛氏溫柔地笑笑,語氣很堅決,“你真辦不了,去找秦嬤嬤吧。”
楊萱不動彈,繼續問:“娘,娘,昨天爹為什麼發那麼大脾氣,舅舅做了什麼?”
辛氏猶豫好半天,才下定決心般,開口道:“本不該跟你說,可是……你知道也好,你爹也是沒法子,不能怪他。”
卻原來是辛漁不知從何處知道京城有處耍錢的地方叫逍遙館,最近都在那裡胡混。
這幾天突然走了狗屎運竟然贏了錢。銀子在手心還未捂熱,便被人慫恿著去了杏花樓。這下可好,贏得錢盡數揮霍了不說,還倒欠杏花樓八十兩銀子。
杏花樓將人扣下了,放話說三天之內拿著錢贖人,如果過了三天,就送到順天府大獄。
辛漁在京都沒有別的親戚,只能報出楊修文的名號。
如果杏花樓的小廝悄沒聲地將楊修文叫出來,借八十兩銀子,興許人就贖回來了。可小廝不知道怎麼想的,到了翰林院門口,二話不說,吵吵嚷嚷地喊著楊修文的名字,讓他帶錢去杏花樓贖人。
翰林院盡是飽學之士,其中還有不少大儒,怎容得如此傷風敗俗之事?
當下便對楊修文側目而看。
楊修文又羞又囧又氣,甩著袖子出去對小廝道:“我不認識什麼辛家三老爺四老爺的,他的事情別扯在我身上。”
小廝扯著脖子嚷,“我不管,是辛三讓我來找你,說他是你的小舅子。小舅子出事不找姐夫還能找誰?你別想賴銀子,少一文都不行,若是今明兩日見不到銀子,你那小舅子就等著去下牢獄……連婊~子的錢都賴,真沒天理了,虧你看著斯斯文文的像個讀書人。”
楊修文何曾受過這種羞辱,頓時勃然大怒,斥道:“辛三早被辛家驅除家族,現今與我半點關係都沒有。你就是說破天,我也絕不可能給你半個銅板。”說罷便要進翰林院。
可抬頭瞧見同僚們在裡面探頭探腦指指點點,又沒有臉面進去,只能滿腹怒氣地往家走。
楊修文素日最重聲名,平白無故地受此屈辱,怎能忍得住,所以進得家門就把怒氣發作到辛氏頭上。
楊萱隱約有些明白三舅舅的用意。
可三舅舅做點什麼不好,為什麼三番五次地敗壞自己的名聲?不管是賭錢還是逛窯子,都是被人戳著脊樑骨罵的事情。
楊萱有心勸慰辛氏,又無從開口。
遇到這樣的事情,凡是上點心的人,都不可能不生氣。
沒辦法,只好問道:“娘套車是想去哪裡?”
辛氏無奈地回答:“還能去哪兒,首要的先把人贖回來,否則送去大獄,不管有理沒理,一準兒要扒層皮下來。”
去杏花樓的確不是楊萱能辦成的事兒,可楊萱也不想讓辛氏出去奔波,遂道:“娘牽掛三舅舅,可也不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況且昨兒已經過了一天,說不定三舅母把人接回家了呢。還是先讓秦嬤嬤去水井衚衕問問,如果人回來了最好不過,要是沒回,秦嬤嬤正好帶著銀子跟三舅母跑一趟接人。”
辛氏想想,點頭道:“先去問問吧,如果沒回來,我親自跑趟杏花樓。不為別的,你大舅把他趕出門,你爹不認這個小舅子,我這個當姐姐的認他,管他,我不怕連累名聲。再者,我也想趁機勸勸他,不能破罐子破摔,別人瞧不起他,他就更應該活出個人樣來。”
楊萱默然無語,出門找到秦嬤嬤打發她去了水井衚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