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大雨傾盆如注,在地上濺起無數水花。
蕭礪單膝跪在地上,大紅色飛魚服的衣襬垂在泥濘裡,而範直潔淨的皂靴正踏在他的膝頭。
直到範直被內侍簇擁著走遠,他才起身,剛抬頭,正瞧見站在傘下的楊萱。
楊萱記起來了。
蕭礪的眼眸也是這般的陰鬱,陰鬱且兇狠。
縱然隔著重重雨簾,她仍是感到如芒刺背般的不安,急忙移開視線,轉身走進屋子。
田莊的媳婦們川流不息地往偏廳送茶水點心,送火盆飯食,蕭礪與他那些軍士們,則身姿筆挺沉默如雕塑般站在雨水中。
而現在,蕭礪顯然還未曾發跡,只是個最下等的力士或者校尉。
也不知此時的他已經巴結上範直還是沒有。
記得他成為指揮使時,年紀並不大,好像還沒有成親。
夏懷茹曾講過件傳聞。
京都曾有個官員意欲將女兒許配給蕭礪,豈料親事八字還沒一撇,女兒便哭鬧著剪了頭髮要當姑子。
親事自然沒成,官員倒是降了職。
想想也是,那麼可怕的眼神,誰敢跟他朝夕相處。
楊萱正想得入神,忽聽身後傳來辛氏焦急的聲音,“到底怎麼回事,吵吵嚷嚷的?”
卻原來,她跟陸氏在屋裡聽見動靜,也跟著出來看看情況。
辛漁簡略地將事情經過講了講,笑道:“沒什麼大事,許是那幾位受了上峰排喧,拿旁人撒撒氣。”
辛氏嘆一聲:“這個地方就是這點不好,進進出出要麼是刑部的捕快,要麼是錦衣衛的軍士,一言不合動刀動槍的。往後你可得謹慎些,別一時逞口舌之快跟那些人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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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漁無奈地道:“阿姐儘管放心,我也是三十幾歲的人了,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連這點都想不透?”
辛氏笑笑,“行啊,往後你好生過日子,別再跟以前似的沒個正形。等過陣子我再來瞧你。”
辛漁道:“我知道,天氣冷,姐不用來回跑,也免得姐夫不樂意。我指定好好的。”
辛氏沒再啃聲,回頭又叮囑陸氏,“你好生勸著他,年紀不小,也該有個子嗣了。”
陸氏含笑點點頭。
辛氏再沒多言,喚楊萱上了馬車。
馬車裡火盆已經滅了,北風不住地透過車窗的縫隙往裡鑽。
文竹忙抻開薄毯搭在辛氏腿上。
辛氏靠在車壁上,突兀地就嘆了口氣。
楊萱覷著辛氏臉色,小心地問:“娘,爹爹不高興咱們來瞧三舅舅嗎?”
半晌,辛氏才點點頭,“你爹說你三舅舅既已除族,便跟辛家沒有關係,咱們瞧他這一次也是全了情分,以後最好不要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