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勤打來一盆子清爽的井水,謝超宗接過帕子,草草的淨了臉,眼睛還是紅紅的,腿腳也是麻木的。
他輕輕倚靠在床邊,梅茹兒興奮的說道:“這次,陛下準備起復丹陽尹顏翊,徹查此案,此人乃是太常顏延之的幼子。”
“顏延之,此人我有些印象,阿翁在世時,曾經多次提到他,文采飛揚,才思敏捷,就是脾氣不好,骨鯁剛直。此人,現在還在世?”
“是的,不僅在世,而且在政治上還頗有建樹,深得陛下的聖眷。現在已經官居一品,得了金章紫綬了。”
恍惚間,謝超宗對此人的相貌,有些印象。
顏延之身量不長,生的有些鄙陋,為人尚算正直。謝超宗單手支在床上,撐起身子,坐的舒服了些。
他訥訥道:“那麼,這位顏翊,為人又如何,由他辦理此案,我們可不可以相信他?”
梅茹兒與盧慧達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幾步上前,關於顏翊的近況,還是他最為了解。
他極為自然的,跪坐在床榻邊,撈起謝超宗細弱的手腕,試探他的脈搏。
而後,悠悠然道:“這位顏大人,曾經是陛下面前的紅人,很是受到器重,已經選尚了宣城公主。”
“前一個月,才來到丹陽,據宮內的探子回稟,只是犯了不大不小的差錯,被外放至此地的。”
謝超宗多年以來,東奔西逃,居無定所,又無武藝傍身。年幼之時,遭遇了諸多變故,早就落下了心悸之症。
自從來到丹陽,一直是由盧慧達照應他的醫護,好在,隨著年歲漸長,他的身子骨也終於強健了幾分,不再那樣脆弱。
“如今看來,外放才一個月不到,陛下就急急將此人起復,委以重任,想來,之前也是有意讓他到地方試煉試煉。”
“怎麼樣,主公的病可好些了?能支援的住嗎?”
梅茹兒在一旁,焦急的問,只因的,這幾日他需得照應著丹陽城內的行動,無暇顧及謝超宗。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沒有大礙,你大可放心。”
自被流放,已逾二十年,不論是顏翊還是宣城,於謝超宗犯事之時,都還沒有出生。謝氏對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瞭解。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光陰,它劃過我們的指掌,留下了無數縱橫交錯的紋路。
這麼多年來,謝超宗一身襟抱,未曾張開,壯志未酬,而人已先老。每每想到這裡,他就不自覺的,眉目低垂,神色黯然。
只是,現在,不是計較個人得失的時候。
若想東山再起,就必得全力以赴,一擊必中。
盧慧達看破,而不說破,沒有理會,謝超宗一時的小情緒,繼而接著說道:“這位顏大人,自從來到了丹陽,就接連辦理了好幾樁疑案,還很是體察民情,應當算是個好官。”
“這樣看來,這個人應當是靠得住的。”
“是的,從現在看來,確實是靠得住的。”梅茹兒應道,“而且,我們揣測,陛下既然指派了此人查案,他現在才二十歲,案發之時,還沒有出生。與當年的作惡魁首,毫無瓜葛。”
“他的辦案能力又強,陛下特意欽定了此人,應當也是為了給謝氏一族翻案昭雪。”
毫無瓜葛?謝超宗雖然未曾出仕,卻知道在官場上,這句話是十足的謊言。別說是官員,就說是普通人,也有個親疏遠近。
天、地、君、親,誰人能不尊不敬?這一位顏大人,他雖然未曾謀面,卻也知,充其量,不過,是與當年的朝堂之爭,沒有牽連罷了。
“那,梅叔,你的意思是,現在要我如何做?”他試探性的問,在這一事件中,他當仁不讓的,要充當角色,且必定是主角。
只是,演什麼,如何演,卻由不得他。
梅茹兒心思坦蕩,根本沒有發覺,謝超宗的這一份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