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興奮之時,老漢手裡的錘子,徑直向著他的臉面揮過來,眼看著就要賞給他一個滿臉花。
他慌忙閃身,嚇出一身冷汗。
過後,又反應過來。老漢手裡的工具,根本就是幻影,傷不到他。頓覺尷尬,偷眼瞧著顏翊,見他面有急色,卻並不打算責怪他。
顏翊見他鬧騰夠了,乃道:“過來,抓住他左手的錘子。”
李方明搏冷搏冷腦袋,不甚贊同:“他手裡的物什都是虛的,如何抓得住?”
“照我說的做,就是!”
這下,李方明也不再遲疑,伸出手,穿過那層光霧,瞅準了老漢手裡的鐵錘,猛力一捉。
捉住了!真的捉住了!
他內心的興奮無可言說,再看顏翊這邊,早已經將老漢的鐵錐牢牢抓在手中。
只一瞬間,老漢的神色就有了轉變,他的眼裡重現了光彩,扭轉過頭顱,看了看身邊神色緊張的兩個青年,見他們衣著怪異,神色非常,不似時人。
甚疑,俄而,開腔:“汝等為誰,從何而來?”
老漢畢竟是先秦時人物,說話已近乎雅言。李方明不善與之交談,便將希望寄託於顏翊身上。
見他正色道:“僕乃琅琊臨沂顏氏,汝死後,六百餘年而生僕,今見矣!”
老漢殊為不信,默而不言。
顏翊見狀,又言:“汝主已死,汝亦死。汝若有識,當棄執念,超脫去也!”
老漢又疑,言曰:“君言吾死,空口無憑。”
顏翊乃解腰間金帶鉤,置於其手,金鉤穿手而過,墜於地。
觀此情狀,老漢初疑懼,後擲錘錐於地,狂笑不止。
顏翊問曰:“君何故大笑?”
老漢自雲,其乃百越中楊氏人,年十五,薄有技藝,能雕鑿,善刻畫。即被招募,營主君墓室。
然,主君一日不亡故,墓事一日不歇。所費帑藏,不可勝計。
其終日無休,日以繼夜。而人力終有竭。初有工匠百餘人,皆身強體健,精於墓事。
經年以後,皆疲不堪命,或辛勞倒斃,或投竄山海,或受鞭笞杖擊,俱死矣。
二十年來,只餘其一人,生也無趣,死亦無門。
聽君一言,餘今已死,真二十年來,唯一幸事。終可脫勞作,享無盡逍遙,豈不快哉!
老漢欣欣然訴平生遭遇,聽者黯然。
眾坐而論道,顏翊亦訴六百年間,王朝更迭,風雲變幻,相談甚歡,不覺夜盡而晝來。
少頃,老漢請辭,顏翊、方明皆執手相送,唏噓流涕。
老漢忻笑如常,眉目更見舒朗。囑咐再三,乃翩然至主君棺槨,取主之御服著之。
後,翛然入畫。
顏翊視之,畫中人物,容色亦微變,頗似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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