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在口腔裡打轉幾圈,最終說出來,“大妮,你去求求老三,讓他放過爹孃他們吧。”
想到牢裡一大家子,他於心不忍。
“我……”
鐵大妮張張口,啞然,繼而默然。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三弟那日扛柴刀去砍人的狠勁,全村不少人看見,她跑慢些,到時就聽到三弟撕聲裂肺的痛哭聲,哭得她的心一團一團揪痛,若不是鐵長勝、大牛他們死死壓住,他真的會朝六弟的脖子砍過去。
他們下藥是真,勾結人販子是真,銀枝兄妹倆帶回來時,身上,臉上,全是鋒利刀劍劃傷的小傷口,她有什麼臉面去向三弟求情,讓他放過他們?
長念如今還傷著,三弟家還躺著一堆重傷員,長念姐弟能平安歸安,是三十公子那邊的人使的力,不是他們心善,頓然悔悟。
村裡圍村的官兵仍在,她真的沒臉去求情。
“大哥,這個口,我沒法張。”須臾,鐵大妮說出自己的態度。
之前,李氏,她親孃聯合鐵小珠配合王至的人把長念擄走,她求過情,那時她覺得長念沒有傷,平安歸來,就別計較,好好過日子。
可是,現在還來,還想讓她去求情,她拿什麼去求情?
總不能,像上次一樣說,你們姐弟平安歸來,就別計較,都是血脈至親,以後好好過日子,就算她求,三弟會聽嗎?
三十公子會聽嗎?
不會。
“大妮,他們始終都是我們的親人,你不能不管……”我不希望他們出事。
上次程家人只是汙衊長唸的名聲,結果全家流放,連程氏都判九年,這次勾結人販子,罪更大,肯定會判得更重,萬一是流放或是做苦役,他爹孃年紀大,如何受得了?
“長念姐弟同樣是他們的至親,他們都能狠心,我為什麼不能不管?”鐵大妮情感上偏向於三弟,求情,她已求過一次,幫過一次,她沒能力再幫。
“大哥,無事就回吧。家裡事多,就不留你用晚膳。”說著,鐵大妮起身,把二個茶碗收進屋,明知鐵全富還在院子,她沒再理會,只是吩咐小安,“熬雞蛋粥,炒紅薯葉和蘿蔔乾。”
“好,娘。你去忙,我生好火出去摘些嫩紅薯尖。”做起家務事,小安能頂半個大人,鐵大妮做繡活,她跟著自己的表哥,或同齡的女娃去打豬草,挖雞食,包攬家裡的活計。
鐵全富最終訕訕從鐵大妮家裡出來,遇到背一大筐子青草的鐵小山和鐵青山,二個兒子視若無睹,從他身邊經過。
被兒子無視,鐵全富的心一下比一下更悶痛,轉身,飽含苦澀衝著二個兒子背影呼喊,“小山,青山。”
青山彷彿沒有聽見,繼續往前走,他看到二哥停下腳步,只道,“二哥,我先回去。”
青山是怨恨鐵全富這個當爹的。
從年初回到山中村來的種種,程氏所作所為,他們兄妹當兒女只能說說,再了不然罵幾句,卻不能對程氏做什麼。
因為,她是娘,親孃。
但是,鐵全富這個當爹的,當相公的可以做得更多,然而他沒有。
當他立起夫綱時,他們兄妹會以為他會看好娘,結果還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