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隨著早朝完畢,就要回自己院子,今日並不是她當值。
正是旭日高升的辰時,在路上,一輛華貴輦車背向馳過,看方向,是去娶香園賞玩散心的。
看車形古樸典雅,是晉時式樣——竟是周貴妃的?
那樣冷峻的女子,也會喜歡花草?
晨露有些意外。
回到暢chun宮時,才得知梅嬪今日仍是委靡,嶽姑姑勸她也去聚香園散心,得用的從人一早就隨著她去了。
她想起剛才的車輦,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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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香園並不很大,亦沒有太過精緻的園林,它所特有的,是百花齊放的燦爛絢麗,幽香入骨。
晨露走入園中,一眼就看到梅嬪和周貴妃正在小池邊數著游魚。
梅嬪仍是那副驚惶無力的感覺,彷彿隨時要跳起來逃走。
她走了過去,離兩人還有一丈來遠,才被梅嬪偶然回頭瞥見。
“姐姐你來了——”
她精神仍有些恍惚,一時腳下一滑,眼看要墜入池中。
一旁周貴妃的侍女眼明手快,一手及時抓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正要攬住她的腰,把她拉回岸上。
電光火石間,晨露看見,那侍女的掌心,竟有一點詭異硃紅——
她來不及阻止,情急之下,擲出腰間牙牌,正好砸在她手腕上。
那侍女吃痛之下,手不由一縮,終於拉了個空。
這幾個動作說來複雜,其實間不容髮,只是在一瞬間完成,旁人聽得牙牌落地,馬上被梅嬪的尖叫壓過——侍女沒能拉住,她仍是墜入水中。
這池塘甚淺,眾人反應過來後,立刻七手八腳把她救了上來。
她渾身溼漉漉的,春日池水仍帶寒意,一陣風吹過,她凍得瑟瑟發抖,臉色也很是蒼白難看,不知是凍的,還是受了驚嚇。
“尚儀,你是想要梅嬪的命嗎?”
周貴妃勃然作色,示意左右以斗篷裹住梅嬪,眼神森冷的直視晨露:“你故意阻止我的侍女救人,才害得梅嬪落水——你是想謀害皇嗣嗎?”
晨露不怒反笑,抬起頭,她深深看了周貴妃一眼。
周貴妃自幼長在軍中,兇狠殘暴的眼神,不知見過多少,這少女清淺一眼,卻讓她從心中生出悚然。
那幽黑的眼眸,清冽冰冷,寒光冰雪一般,沁入骨髓。
周貴妃彷彿不能承受,倒退了半步,她冰封一般的麗容上,有生以來,終於生出驚愕。
弱不禁風的少女,僅以一眼,就壓制住了她的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