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嘗聞諸族之爭:或問孰為至尊?精靈自謂精靈,妖族自謂妖族,人族自謂人族。然精靈雖稟天地靈氣,壽同松柏,惜乎其族不蕃;妖族雖具通玄異稟,然繁衍遲緩,靈智遲開;人族雖眾若繁星,然慧根遜於妖族,壽數不及精靈。既若此,何不溯其本原?三族皆具七竅玲瓏之質,同列萬物靈長之尊。夫天地生民,稟氣含靈,何分貴賤?何不謂靈智超凡之族類,生而平等乎?”——軒轅天策《論種族平等》
軍營內,各個將領整齊地站在一起,聽著趙泰的指示。
“李承勳!你率領五千鐵騎在飲馬河西側穿插敵方,斷敵方後路”
“末將領命!”李承勳獬豸盔的紅纓劇烈震顫,指節捏碎腰間懸掛的凍狼牙——那是去年冬狩時的戰利品。
“羅佩!張薛!安山!你們三個率領兩萬鐵騎沿鬼哭林東進,遇糧車則焚,見牧群則屠。我要妖狼崽子們啃同族的腿骨,讓妖狼孕婦連自己的臍帶都嚼不出半滴血水!”
“諾!”
“王傅!你帶領三千鐵騎,在東側侵擾敵方。”白鬚老將出列,吐出霧瘴,在沙盤上幻化出東側地形:“老夫的大刀已經準備見血了。”
“馬彭雪!你率領兩千鐵騎,接應他。”
銀甲小將出列,清秀的面容上殺意溢了出來“諾,末將會讓它們化作河底碎冰。”馬彭雪舔去刀柄凝結的血霜,那是他昨日試刀時斬落的第十七個草人首級。
“剩下的與本將率領七萬青州軍一起一路向北突破,直搗黃龍,最後我們三軍在察哈爾合併一處,砸死這幫畜生。”趙泰抽出齊王賜給他的游龍劍,插進了沙盤。
次日清晨,雪停了,大軍向敵方開拔,而白戩跟著趙泰一起。片刻便到了妖狼部族大本營處,數萬雙血紅的眼眸從中冒出,就好像要把這七萬人生吞活剝了不可。
上千具半人半狼的身軀撞碎帳篷衝出,它們嶙峋的脊背上覆著青銅肩甲,彎刀劃出的弧光連成死亡銀河。更遠處,佝僂的老狼用利齒叼著幼崽後頸向冰河撤退,懷孕母狼腹部拖出的血痕在雪地蜿蜒成詭異的薩滿符文。
“重甲騎兵!衝營!弓箭手後方射擊!”趙泰揮舞著游龍劍指揮道。
一萬具玄鐵重鎧同時壓鐙的瞬間,大地發出骨骼碎裂般的哀鳴。馬槊組成的死亡森林向前傾斜四十五度,槊刃與晨光碰撞迸發的冷焰,在雪原上犁出三千道寒芒。
當第一排狼爪撞上槊尖時,金屬撕裂皮毛的聲響如同百張牛皮同時崩裂。弓弦齊振的嗡鳴遲了半息才追上來。黑壓壓的箭簇在蒼穹劃出新月弧線,箭羽攪動的氣流將薄雲撕成絮狀。正在攀咬馬腹的狼群突然凝滯——它們被釘在雪地上的模樣,像極了孩童用樹枝串起的螞蚱,只是湧出的血泉在零下三十度瞬間結晶,化作滿地猩紅碎鑽。
第三排騎兵衝到時,狼屍已堆成齊膝高的肉壘。折斷的槊杆插在屍堆上震顫不止,倖存的狼妖剛躍過同伴屍體,就被後續馬槊貫穿下頜挑向空中。某個騎兵的面甲被利爪掀飛,年輕人咆哮時噴出的白霧混著門牙血沫,凍結在狼妖被槊杆捅穿的獠牙間。
就這樣一直廝殺到午時方才罷休,妖狼部族只剩下了巫狼但青州軍卻損失不到一千人。
巫狼興奮地望著這片慘狀,開始催動咒語,巫狼的瞳孔裂變成複眼狀星芒,喉管振動發出四重相位疊加的喉音。那些黏連著凍土的血漿突然違反重力法則,化作億萬顆懸浮的猩紅露珠——每顆血珠裡都包裹著扭曲的微型人臉,正是戰死者被撕碎的魂魄。
當第一具狼屍飄浮而起時,它的骨骼發出溼木燃燒的噼啪聲。三百具殘骸在空中碰撞融合,斷爪插入同類眼眶代替眼球,脊椎如蜈蚣節肢般增生出十七段骨刺。
骷髏開始生長血肉時顯現出褻瀆的優雅:先是增生出三顆以120度角對稱分佈的頭顱,接著腹腔綻開六對哺乳類**。當這個約三十米高的肉山轟然落地時,它體表數以萬計的眼球同時睜開。
最令人癲狂的是它的聲音。某種介於象鳴與隕石摩擦大氣層之間的低頻震動,使得方圓五里內的積雪瞬間昇華。戰死騎兵們的鎧甲開始生長肉芽狀鐵鏽,戰馬瞳孔裡浮現出小行星帶般旋轉的詭異光點。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啊”趙泰絕望地看著。
“不好,這股氣息,祂這麼會在這裡,蟾之神撒託古亞。”白戩面色沉重地望著這坨肉山。
“你識得這怪物?”
“是的,聽師傅說起過,可以說是一尊神,更準確來說是舊日支配者,而撒託古亞會向給祂上供的種族教授法術。這也就解釋了近些年來這支部族為什麼會屢次侵犯我們了。”白戩解釋道。“沒辦法了,只能硬著頭皮硬上了。”
一點寒芒直刺向這坨肉山,但是還沒近身就被一巴掌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