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打了有六七十個回合,最終以趙國昌體力不支而告終。
“不打了,不打了,好小子有本事,估計我年輕時候也不是你的對手。不遇到修仙的,單單隻拼武,全天下估摸著能打過你的沒幾個。”
“謝謝,趙叔誇讚,晚輩也只是勝在年輕,真高手還得是趙叔您。您的劍技也很高超,在晚輩見到的人中排到前三。”
“哦?前三,那還有誰?”
“是晚輩的師傅,可惜在十年前仙逝,晚輩只好流浪。被米家收留”
“哦,看來你師傅是一個本事很大的人呢,可惜我是見不到了。好了,我一會去找本初,讓他下個月出征的時候帶上你。”
“是。我先回了。”
“嗯,走好。”
米家小院飄著醬香,米蘭盯著灶火出神。
“我回來了,做的什麼菜啊,好香啊。”
“不過是家常菜罷了,先把手洗了再吃飯。”
“好好,蘭姐,你說日後誰把你娶了,那不得幸福死,你長得這麼漂亮,飯還燒的一絕。這麼賢惠漂亮的老婆,上哪找啊。”
“彆嘴貧了,說說,趙叔那邊怎樣了。”
“妥了,下個月,本初兄會帶我一同出征。”
“噹啷!”
鐵勺撞在陶甕沿口的脆響驚飛了簷下麻雀。米蘭轉身時圍裙帶子勾倒了鹽罐,雪白的晶體在兩人之間鋪成銀河。她左腳無意識碾著鹽粒,右手卻將木勺越攥越緊,指縫間滲出參汁混著沉水香的褐痕。
“你再說一遍?“她突然笑了,嘴角揚起不自然的弧度。
白戩伸手要扶她打翻的鹽罐,卻被米蘭突然擒住手腕。“上月替王寡婦收殮她男人時,你說最見不得棺材裡泡脹的屍首。現在要去造更多棺材?“
“沒事的,蘭姐,你看我武藝高強,連趙叔都擋不住,再說了,上戰場和死有沒有百分之百的必然聯絡。”
“不行,反正就是不行。”
“別啊,蘭姐,你看我一沒有身份,二沒有名氣。怎麼讓齊王給我封官,日後吃什麼,穿什麼啊。再者有本初兄在,我們兩個有個照應。”
她突然鬆開手,轉身去攪那鍋早已沸騰的菌菇湯。蒸汽矇住她瞬間通紅的眼眶
“你知道嗎,我真的捨不得你去那吃人的地方,你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叫我該怎麼活啊。”米蘭擦了擦眼淚,將飯菜端上桌,示意白戩先吃飯。
飯桌上,米蘭拿這男人一點辦法也沒有,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的。
米蘭的竹筷懸在酸菜魚上方已許久。油燈將她顫動的睫毛投在青年側臉,那道隨吞嚥滾動的喉結傷疤,正是五年前她跪在瓦礫堆裡,用繡帕裹著雪給他止血時留下的。
“怎麼,我臉上有東西嗎?“白戩鼓著腮幫抬頭,一粒胭脂米粘在嘴角。
米蘭的銀簪突然滑落半截,髮絲垂落時帶翻了姜醋碟:“不過是想起...“她慌亂地用指甲颳著桌縫裡乾涸的梅子漬——那是去年白戩生辰醉酒時打翻的,“想起你總說酸筍老鴨湯最下飯。“ 煨得酥爛的鴨腿夾過去時,湯汁在碗沿積成小小的琥珀色湖泊。
“蘭姐你也吃啊。“青年把酸菜魚推過來,白戩的指尖蹭過她指尖。米蘭倏地縮手,袖中那縷偷偷藏了去年的斷髮險些滑落——是白戩及冠那夜醉倒灶房時,她剪下的。
簷角銅鈴突然無風自動,醃菜缸群的陰影在地窖口扭曲成爪牙狀。米蘭起身添湯時,白戩的鎧甲正掛在窗邊,月光下隱約可見內襯縫著的暗袋——那裡裝著所有出征戰士的遺發,而最舊的那縷青絲,是她親手從陣亡父親顱骨間撿回的。
天界,雲端棋盤縱橫如星河,黑子忽墜入迷霧。
“奈亞,咱兩下了兩千多年了,這盤棋是越來越有趣了,是吧。”說話的男子身穿龍袍,劍眉星目,鼻樑高挺,輪廓分明,清冷如月。
男子意味深長地笑道。“可惜啊,人間劫數,未必由你我執子。別到時候給阿撒託斯給驚醒了。“
“小天策啊,話別說的太早,且看你那兒子,能掀多大風浪......“
而在西洲,水晶穹頂下,精靈長老撫過預言卷軸:“軒轅門閉,神州氣運將盡。一年後,取青州為祭,以此來取悅偉大之笛梵。“
銀甲如潮水般跪伏,月刃映出千里外的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