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移一步,隨著顧菘藍的目光望過去。
教室門口,夏子苓怔怔地站在那裡,表情呆滯,淚眼朦朧。
完全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夏子苓只是木木地呆立在那兒,無言地望著幾步開外的兩人。
溼透了的心再一次疼痛,只因目光裡的人雖然狼狽不堪,卻不知為何,前所未有地耀眼。
“子苓?”顧菘藍扔下傘跑過去,“你沒事吧?”
夏子苓後退一步,倒退入教室裡,避開了她的觸碰:“菘藍,我問你一個問題,麻煩你誠實地回答我。”
顧菘藍動作一僵,窗邊,一臉苦笑的林墨遠對她無聲地搖了搖頭。
顧菘藍咬了一下下唇,剛才在來的路上,池曄大致給她講了一下突發事件的經過,她聽完便覺得不對勁,現在見她這幅樣子更覺得如此。
不像是傷心過度,更像是受了刺激,危及到自己信念的刺激。
“好。”她點了點頭,“你問吧,我不騙你。”
夏子苓緊緊地攥起了手心,眸光從未有過的晦暗:“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討厭?”
顧菘藍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完全沒有。”
“不可能。”夏子苓冷著臉搖頭,“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白蓮花?”
“沒有,”顧菘藍上前一步,向她靠近幾分,“她們背後這麼說你,不過是妒忌你。”
夏子苓隨著她的動作後退了一步,卻是笑了:“可是,她們完全沒有說錯啊,我就是那樣的人。”
全然意想不到的話語從她嘴裡說出來,顧菘藍猛地愣住,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夏子苓有些情緒失控,被淚水打溼的碎髮粘在臉頰上,配上她絕望的表情,讓她原本精緻的臉蛋顯得幾分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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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是心懷不滿啊,也想跟著她們一起抱怨啊,可是那是不對的不是嗎?背後說別人的壞話,把自己不好的情緒撒在別人身上,這是不被允許的行為不是嗎?”眼淚再一次洶湧而出,她不住地用手捂住眼睛,無力地蹲下身子,“為什麼呢,明明我都按照正確的標準去做了啊,明明我遵守地那麼好,明明我為了成為他要求的樣子放棄了那麼多的東西,可為什麼到頭來,卻變成這樣了呢?”
顧菘藍震驚地看著幾乎跪倒地上的夏子苓,那個陽春白雪般的姑娘,那個天然到純善、乾淨到不現實的姑娘,此時此刻,卻如幻美天仙跌落塵埃,紅塵萬丈清洗,華彩不再。
卻,第一次,讓人覺得無比真實。
她再顧忌不了此刻的形象,哭得撕心裂肺:“我能忍則忍,能讓就讓,沒害過誰,也沒得罪過誰啊,可為什麼呢,我反倒成了……人人討厭的白蓮花?”
“子苓。”顧菘藍幾步跪在她跟前,一把上去抱住她,“這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那能是誰的錯?”
是啊,那能是誰的錯呢?
什麼時候善良變得有罪,什麼時候溫柔變得有罪,什麼時候,體諒別人委屈自己都變得有罪了呢?
“錯不在你,也不在那些你奉為圭臬的準則規範。”顧菘藍抱著她,也跟著有了幾分淚意,“錯在,這世上覆雜的人心。”
夏子苓無力地靠進她懷裡,聲音哽咽:“什麼、意思?”
“因為,人的腦回路從來都不是一橫一豎那麼簡單啊,而是滿腦袋的彎彎繞繞,糾纏不清。”顧菘藍握上她的肩,用了幾分力氣將她的身子掰正了,逼著她與自己對視,“你想,如果你站在比直的路口,一眼便能望到對面的景色,便沒有什麼好猜疑的。可是,如果你站在盤山公路上,你便永遠不知道拐彎的地方有什麼,那看不到的東西就只能去猜想。”
“人與人的世界,就是無數個盤山公路交織起來的,每個不知道拐彎角有什麼的人,對於可能見到的風景都會有自己的猜測。只要不是直接告知真相,而是用斷片婉轉的圖片來暗示,便很可能造成誤會。所以,你的溫柔與善良,也可能在不經意間給別人造成傷害。”
夏子苓一愣,仍然不太理解:“什麼意思?”
“這要我怎麼解釋呢?”顧菘藍想了想,覺得最直接的方法只有一個,“……要不我演一場戲給你看看吧。”
夏子苓詫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