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五章 滅國之功
“沒想到,竟真被兄長料定了。”
李靖一臉的感嘆,卻也有幾分惋惜。畢竟如果開春再接著打,只要再有五六個月,突厥是真要被打到除名的,反抗力量都得被打到西域去。
不過卻也正是有著這種認識,所以本就人心各異的突厥,便就自己分裂內訌起來,乾死了老大請求投降,只要不打了,只要保證他們的富貴,什麼都可以談。
王言看出了李靖的惋惜,笑道:“藥師不必嘆息,突厥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而今都藍既死,群狼無頭,互相不服氣,各自有盤算,已是難成氣候。
而今彼輩主動來降,戰是死,和是慢些死,他們肯定是想要慢些死,尋找機會擺脫困局。然而如今是戰是和,皆在我大隋,什麼條件他們都會答應。
只要我大隋實治草原,不過數年,這些頭人、大汗便就分崩離析。自此以後,我中原之地,再無北疆之狼患。”
李靖點了點頭,明白了王言的意思。
他對大隋官員的操行,也是十分了解的。眼下是既有中原人遷徙過來融合人口,又有官員治理,還有大軍在側,那些官員收拾突厥人真的跟玩一樣,不說輕輕鬆鬆,但也費不上多大的力氣。
那些什麼頭人,這個汗那個汗的,真的不夠大隋的官員玩,他們的心眼子還是不夠多。
但李靖卻也還是忍不住的嘆氣:“終究未能覆滅突厥,可惜此滅國大功兄長不得啊。”
王言哈哈笑:“藥師看輕我了,說多少遍了?我就是行伍小卒出身,走至今日已是天幸,榮華富貴皆有,如何還不滿足?
打仗是要死人的,哪怕突厥非我大隋一合之敵,卻總也少不了許多死傷。縱是滅國之功,下邊用命的兄弟們又能得到多少好處?還不是叫那些塞進來的豪門大戶子弟賺去了名利?
藥師亦是飽讀史書,可在那字裡行間瞧見幾個卑鄙之人?史書很厚,可終究太小,裝不下我等用命血戰的袍澤弟兄啊。一將功成萬骨枯,能不打,那就不要打。藥師莫非以為,我是好戰的狂人?錯了,我比誰都想要安穩的過日子。”
李靖感受到了好大哥胸懷天下,達濟赤民的大氣魄,感受到了好大哥話語之中的真誠。
他沉默了一陣子,小聲說道:“兄長,愚弟還是要多說一句,兄長當知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之理,將軍,只有在戰陣之上,才是最安全的。被圈在大興之中,那可就任人拿捏了啊,兄長……”
這是實在話了,王言含笑點頭:“至少二十年之內,不愁這個問題。殿下還年輕,日子還很長。為兄非是自傲,但用兵打仗,捨我其誰?不管是否讓我上陣,只要我在,就是我大隋軍隊的定海神針。這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至於其他的事情,二十年之後再看,為兄本是無名小卒一個,可是從來不怕死的。”
李靖聽出了王言話裡的意思,君臣相得,好大哥就是好臣子,君臣不相得了,好大哥也乾的出造反的事兒。
他思索了一下,似乎王言從來沒有同他說過什麼忠君愛國的話。王言對楊廣、對皇家的忠誠,是源自於楊廣、皇家對他的提攜,讓他位高權重,讓他過好日子,讓他娶公主,抬升門楣。
但這些事兒都是相互的,王言也給了足夠的,甚至是超額的回報。他幫助楊廣立功,坐上了太子之位,他幫助皇家打擊豪門大戶,他研究各種東西,開發海外之地獲取海外的錢糧,而今更是用最小的代價,最短的時間,打的突厥分崩離析,凡此種種,可以說王言的回報是更多的。
李靖知道,好大哥從來是一個講道理的人,誰尊重他,他就尊重誰,不論身份的高低貴賤。他見過王言跟混小子好好說話,見過王言貼心的扶著老頭,老太太,見過王言對待突厥的降卒也沒有瞧不起。
他卻也聽聞,王言收拾了哪一家豪門大戶的人,聽聞王言指名道姓的罵了哪個大官,跟哪個大戶對著幹,在海外派人乾死了誰家的船隊,弄死了多少人等等。在草原上同樣也見到了對於那些來蹭軍功但壞了事兒的二代、三代,甚至是好幾代的公子哥們的狠戾。
別人拿什麼態度對王言,王言就會用更好或更壞的態度去對待別人……
他沉默了更長的時間,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
他為這種事感覺到悲哀,或許是他此次參與了戰爭,並且還是跟隨在王言身邊,這讓他感覺到了身為主帥的不容易,也感覺到了主帥在戰時的絕對權力,並由此對皇帝有了一些不信任……
這當然是一個很好的反思,王言也感到欣慰,李靖還是有幾分忠君愛國思想的。隋末天下大亂之際,他還想著跑去給楊廣報信呢,結果被李淵給抓了,於是他就降了李淵,之後才跟了李世民,入了天策府。
王言當然不會把自己的命,交給別人,由著別人生殺予奪。所以他才會開始就預備著造反,這是變革,卻也是保命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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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他與楊廣的矛盾,是他與皇帝這個位置的矛盾。
也怪不到別人,只怪他太能幹了。
楊廣是個狠人,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哪怕王言跟楊廣的關係再好,在楊廣覺得王言有威脅的時候,就要研究王言了,跟皇帝的交情,當然是做不得數的。
皇帝都是獨夫,越是有事業心要幹大事兒的皇帝,就越是獨。有度量的,有自信的,沒有幾個人。皇帝是高危職業,都缺安全感,看誰都是反賊。
別說楊廣這樣,自己親爹都下手的選手了,王言可不多啥……
不過眼下的情況肯定是很好的。
突厥人自己砍了都藍的人頭,開始派人去到了楊素那邊和談,由長孫晟主導。但是罷兵的文書,還是沒有送到王言這裡。
所以王言盡職盡責的履行著他身為雁門行軍總管的職責,眼看著開始化凍,天氣越來越暖和,他所統率的五萬大軍也活動了起來,貓了一個冬天,不是喝酒就是嫖,也該開始進行一些恢復性的軍事訓練了。
在訓練之餘,也緩緩的向草原之中進發,上千的過往戰鬥中打出來的精銳的斥候遊騎,開始前出擴散,進行先期的偵查活動。
十分簡單幹脆的,乾死了突厥派過來監視王言動向的斥候。於是突厥那邊也就收到了訊息,於是談判的速度驟然加快,於是在草的嫩芽,又一次頂破草原的土地之時,王言收到了正式的文書,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