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吐蕃人特有的求愛篝火晚會上,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明裡暗裡向陸聽寒拋媚眼,丟手絹,陸聽寒卻微笑地拒絕,說他已經有了中意的人……
青二十七靜靜地聽,怎麼都聽不煩,聽不厭。
一個月以後,他們終於趕到了寨子的新駐地。
年紀大了以後回頭去看自己如何一步步地走到這年歲,會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生命的前十五年過得很慢很慢,而第二個十五年卻過得很快很快。
那是因為,前十五年包含了很多個成長的階段,你從嬰兒,到孩童,到少年,到青年;經歷的事情愈多,就愈是覺得時間慢。
而第二個十五年,你的生活幾乎恆定,每一天彷彿和昨天、和明天,都差不多,如此一來,日子便如飛也似的,眨眼即逝。
青二十七的開禧二年,就呈現這種由慢及快的狀態。
開初的兩月,在懞懂、毫無記憶中過去,然後她經歷許多事,
再而後,冬天來了,她的身體、她的思維、她的精神、她的人生,都進入了冬眠,眼睛一睜一閉,一天過去,
忽忽地,開禧二年就快過去了。
達瓦族人寨子的新駐地在一個半封閉的山谷裡,群山擋住了風,雪又蓋住了群山,高原的中的小山坳,相對溫暖而安全。
當然都是“相對”,青二十七這輩子沒有像這樣被冷過。若非有一點武功底子在,真不知要如何過冬。
她在寨子裡安頓下來,達瓦熱情地邀她住在他家。
青二十七雖覺得太麻煩他,但也沒有拒絕。
因為他是她與塵世相連的救命稻草,若離開了他的幫助,她不知該向哪去。
而為了不吃白食,青二十七平時亦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初來時,幾乎每過一兩個時辰,都有人來達瓦家裡藉口這藉口那的探頭探腦,看看她到底長什麼樣子。
這樣的遭遇青二十七有過一次,那回是在畢再遇軍中,此刻卻是因為陸聽寒。
不厭其煩了好幾天,青二十七接受了達瓦的建議:和他一起去參加他們的晚會。
點一堆火,大家圍住柴火,手牽著手,載歌載舞,旋轉跳躍。
熊熊的火焰在人群中燃燒,青二十七從未見過這麼多人一同起舞,一時傻了。直到達瓦的妹妹梅朵強強把她拉下場。
好多人,好多人……
他們在青二十七身邊歡笑,說著她不懂的語言,跳著大致相同、卻又各有發揮的舞步。
有時候有人起鬨,那是因為相愛的男女拉起了手;或是誰人做了個高難度的動作;又或者,是最受歡迎的舞者到來……
他們怎麼能這麼開心?
青二十七不會跳舞,她依然地不斷踩到別人的腳。
她曾與畢再遇於萬千人前城門一舞,又是傷心又是孤獨又是惶恐,可在這些人中,她從生疏笨拙到揮汗自如,漸漸忘我。
是,動一動,就不再這麼冷;在人群中,才會知道自己原來活著。
跳了幾曲,人群散開圍坐,自有族裡最會唱歌、最會跳舞的人表演他們的拿手節目。
青二十七坐下來,依然不斷有人向她投來好奇目光。
這樣不行。
青二十七望望達瓦,他回她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