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禧二年九月十六日,青二十七把白天天託付給段舞,或者說把段舞託付給了白天天:
“你不是說你師傅在完顏綱手裡嗎?小白以後可是金國的貴人主子,你師傅的事交給她準沒錯。”
當然,她私底下也問了一些段舞與那“盒子”的事。
自鎮江分別,段舞便來到興州擺起了這神婆攤子。青二十七知道她是來找吳曦的:“你既然到了,怎麼不馬上求見他,白白在這裡耗時間?”
段舞一赧:“我……怕死。”
青二十七會過意來。
盒子是金國要人相送,內中所含之意,用腳趾頭想都猜得到。不過——“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你也太過謹慎。”
段舞扁扁嘴:“不是謹慎,是膽小。我一想到如果我死了,放著楚樂一在世上吃香喝辣,抱別的女人,生別人的孩子,我就不甘心。”
呃……她的直白青二十七向來拜服再拜服:“所以你就在這守株待兔?”
段舞就笑:“我這分明是守株待狼。還好狼影終於是出現了。”
她聽說吳曦數月以來,神思昏擾,夜不成眠。勉強睡下,也常常突然從寢中坐起,四顧叱詫。
坊間還傳說,他為安全計,即便睡覺,也把劍放在身邊,曾有好幾次,因夜半驚醒,有侍妾在旁被他誤殺了。
自開禧北伐之始,且不論吳曦是否有私心、是否放了水,一直在打敗戰卻是事實。
一個雄心萬丈的將門之後,小試牛刀卻盡是慘敗,他的心情怕是好不了。
加之以青二十七對之前種種的分析,他對是守國、降金還是獨立,怕是一直都沒拿定注意。
念頭太多,以致日夜輾轉。
所以段舞的謹慎是對的。如果他正好天平不在降金的一邊,那麼段舞的小命堪憂。
段舞這丫頭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心中極有計較,手段也厲害。
她不敢直接深入虎穴找吳曦,便擺了這神婆攤子,主業就是解夢。
忽忽兩月,果然將這封疆大吏給引了過來。
青二十七表示佩服,問道:“接下來你要怎麼辦?”
“我會指點他一個去處,把盒子放在那裡,讓他自己取去。然後我後腳就溜。”段舞賊賊地看了青二十七兩眼,“本來還是有點擔心。不過有了你,我就放下心了!”
青二十七哪裡會不知道她的意思,酸她道:“你很會物盡其用嘛。”
“哪裡哪裡,彼此彼此。”段舞倒也看出青二十七對吳曦這人一向十分上心。
而青二十七嘴裡說不,手上卻是接了段舞這活。
興州城外秋風蕭蕭,河岸孤崖小廟寂寂。
山並不高,也不大,一面緩坡,一面卻如刀削過一般,嘉陵江水便從這幾成直角的崖下急湍流去。
不知何人在這崖上建的小廟已許久沒人來過,連上山的唯一的路都幾乎全被漸枯的雜草灌木掩蓋。
不得不說,段舞選這個地方不錯。
四面皆崇山峻嶺,唯此是低微丘陵,這廟孤世獨立於此,等閒不會有人來,視野既寬,一望而知深淺。
從她自己的角度來考慮,哦,現在是從青二十七的角度來考慮,吳曦如果帶來了大部隊,只能等在山下;而從吳曦的角度來考慮也一樣,不會有大批敵人在此設伏。
一句話,無論是談秘密,還是備不測,都相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