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好好昨天去了苦竹寨,於是青二十七在窗下獨自喝酒。
風雨把竹枝打得半彎,黃的綠的竹葉零落一地,院子裡的水漫起來漫起來,差一點就要越過門檻、漫進裡屋。
喝著喝著,院門開了,好好在風裡雨裡走了進來。她沒有打傘,她的身子全被澆透,透得不能再透。
青二十七心裡有不祥之感,她奔上前去迎好好:“好好!”
好好笑了一笑,卻笑得比哭還悲傷。
“好好?”青二十七的聲音跟著顫抖。
這是怎麼了?
好好向青二十七伸出緊握的右手。
她白晰的掌心裡,有一枚珠花,那是用整顆紅色寶石雕成的一朵西府海棠,花蕾紅豔,似胭脂點點,精細無比。
猶記從廢人谷出來,好好將這朵解語花送給陸聽寒的情形:“這世間受我小姐恩惠之人無數,公子將此物放於身邊,或於危難時有用。”
他,危難?
青二十七望著好好唇邊那勉強的笑,一句話梗在喉中,問不出口。
“陸公子求了我一件事……”好好笑著,她的眼淚混在大雨中淌了下來,“他說,不想讓你看著他死。”
青二十七呆住了。
耳邊隆隆。打雷了麼?
她在心裡給他十天之限,十天之限未到,他卻再也來不了了,再也來不了了?
雨水打在好好的頭髮上臉上,青二十七看見她的嘴在說:“這一兩個月,陸公子一直在頭痛,一直在嘔血……他說,他命不長矣……”
所以他很久以來都再不給她寫信,所以房間裡有藥罐……
他不是有了新歡,他只是病了。
她明明看見那些藥罐,竟然從來沒有想過要問一問!
可是為什麼?
青二十七很想問為什麼,嘴一張,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聽見好好繼續說:“昨天,吳曦祭山神時遇刺……刺客執短劍重傷吳曦,卻也被他反擊之力……墜下山崖……”
是,以陸聽寒的驕傲,絕不願意在病榻中度過餘生,讓人照顧、被人憐憫。
代表了暮成雪意志的好好,與他理念不同。
她們要吳曦活到對她們有利的時刻,而作為他,卻不能見此叛國之舉而無動於衷,所以他沒有告訴好好他要去刺殺吳曦。
他是抱著必死之義去的,果然得償所願。
…………
所有他的想法,青二十七都能猜中。
可是為什麼?
青二十七仰起頭,把酒壺裡的酒全倒進了嘴裡。
辛辣的酒精,她從未覺得酒有這麼難喝。
可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