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然與那竹樓中的人,一擊竹、一奏琴,在樂聲中感知著彼此心緒。
許久之後,音樂停歇,只餘風吹竹林的沙沙之聲。
柳毅然估計這裡是某位千金小姐的靜修之地,不由有些惆悵,正想擊節告之他要離開,竹樓二層的窗子忽然“呀……”地開啟了一條縫。
她沒有點燈,所以他只瞄到她一閃而過的金鐲子。
此後幾天晚上,他二人都是如此,先以樂聲交流,然後他到她的窗下,與她聊天。
原來她是柏子莊沈家的小姐,名叫醉『吟』。
因為與父親吵了一架,又犯了舊疾,故在“竹趣別院”靜養。
天南地北,漫無目的地聊著,都覺得心裡安定得很。
直到分別。
她靜養結束,父親『逼』她回家。
他說他定上門提親,她卻不置可否。
兩人不歡而散,卻又彼此難忘。
偶爾,他會去到她家附近,依然以擊竹挑動琴聲。
只是再未有機會說過一句話。
南承裕與趙蓓是慘痛劇烈的愛恨難分,柳毅然和沈醉『吟』卻是朦朧優美的相思離歌。
“唉……真是曲散終成空,花落人斷腸啊……”青二十七不由很書呆地嘆了一句。
柳毅然狠狠瞪了她一眼:“成什麼空、斷什麼腸!你這窮酸書生怎麼說話的?”
青二十七知說錯了話,忙道該打嘴。又想起一事:“你們就這樣隔著窗子聊天?”
柳毅然大怒:“不然你以為我們會做出什麼越禮的事麼!”
自然不是這個“以為”,他二人要是能做出什麼越禮的事兒,還用得著在這千里傳信不?
青二十七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愁的就是你倆太守禮啊!
她小心地道:“晚生只是想……這個嘛……你說沈小姐與你黑燈瞎火隔窗夜話……但是這個嘛……
“適才軍爺您又是見過沈小姐的口氣……這個嘛……晚生只是想問……不知軍爺是何時何地,見過這沈家小姐的?”
柳毅然一時語塞,臉上微紅,半晌道:“讓你帶話,你帶到沒有!倒是和我嘮嘮叨叨!”
青二十七腹誹道也不知是誰在嘮嘮叨叨,明明是我在聽,你在說好吧!
卻也不敢再惹他:“沈家小姐說了,明日辰時,在帝陵東神門往柏子莊方向第三十六株柏樹下見。這個嘛……
“她還說,如果巳時過了她還沒到,就是走不開,讓軍爺你別等了!”
哼!讓你們天雷勾動地火去吧!成就了好事,怕不好好謝我!
開禧二年五月二十,柳毅然聽青二十七說完,帶著萬分不相信的神情問道:“沈小姐果然這樣說的?”
青二十七冷笑道:“奇了怪了!愛信不信!我符天竹幹冒奇險、免費傳話,柳軍爺你居然還懷疑我!這個嘛……士可殺,不可辱。告!辭!”
憤而提韁趕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