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轉身阡苡便突然又氣勢洶洶的說,“自然是彼此彼此,說起不孝,師妹突然想起,昔年師兄一腔狼子野心,竟不顧種種勸阻自甘墮落。另外,師兄自己鼠目寸光不爭氣倒也罷了,竟還理所應當的打著老師的名義,四處招搖撞騙。
若非如此,師兄又何德何能可以拿下這魔界?如今這惡名多半是老師替你頂著,但師兄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赤池魔帝呢,吃喝嫖賭無一不沾,十分盡興,只是,不知午夜夢迴之時,師兄是否會突然想起蓬萊深處的寒霜雨露中還有一人為你無怨無悔的煎熬著。並且,即便風燭殘年也不會被寬恕,甚至燈盡油枯亦不會被放過,遺臭萬世——師兄既然一口一個禮儀孝道,不知師兄想到這裡是否無地自容。”
——赤池魔帝無語凝澀,更是不該如何是好了。
這白屹大帝素來嚴於律己,但寬鬆之下,確實正是因為這份寬鬆所以赤池魔帝一直身在福中。
阡苡字字誅心,終於找到了揚眉吐氣的機會。
隨即,正打算幸災樂禍呢。
——砉夙使察言觀色,瞧著場面越發衝突,可能有大打出手的跡象。
但阡苡方才有多神通廣大砉夙使也感受到了,那種不發則已一發驚人的震懾並非常人也比擬。
所以合該阡苡囂張跋扈——可砉夙使到底是魔界中人,自然得盡綿薄之力為主上排憂解難。所以,不動聲色許久,終於,靈光一閃,也叫砉夙使找到了機會插話說“包間準備好了,不知主上與阡苡公主是否移步。”
赤池魔帝好意心領,但聞言氣不打一處來。訓斥說,“她一屆女流喝花酒是否合適?砉夙使擅作主張,不怕白屹大帝發問,但不知道怕不怕白岙帝君責罰?身在魔界就算你死豬不怕開水燙,願意慷慨赴死,但本座可不容你不長眼睛之罪未免牽連還不替本座好生送客。”
“是了,”砉夙使低眉順目,十分謙卑謹慎。須臾,客氣的對阡苡說,“天色已晚,公主貪玩,只怕奚夜妖帝找不到得著急上火。如此,未免玷汙公主名譽,還請公主跟著屬下離開——公主安心,屬下必將親力親為送公主回妖界,並向奚夜妖帝負荊請罪,此番招待不周還望公主寬容。”
“不成。奚夜妖帝何足畏懼?小女子素來不怕他,只是,小女子來都來了,必然不會空手而歸,如此,若是當真敗了雅興,可不是你一己之力便能承擔的起——其實,花酒,不知是什麼花做酒?”阡苡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性趣十足。轉瞬之間又急不可耐催促,“走一起去。這不忠不孝不陪小女子,那麼說起來,小女子是不介意砉夙使捨身作陪的,此番,小女子出來闖蕩也定要好生見見世面開開眼界。”
“當真是劉姥姥進大觀園,沒見過世面了。花酒,風花雪月的花,酒後亂性的酒——所謂花酒不過是喝那乾柴烈火的氛圍,享那久旱逢甘露的魚水之歡,”赤池魔帝赤池含糊其辭,但理直氣壯說,“氛圍要衣衫不整,意亂情迷。”
如此一來阡苡自然便沒了一半性質,於是改成半信半疑的拽著赤池魔帝的袖子,一死命拖,一邊好奇的說,“那不喝,看著便是。”
“看都不許看,”赤池魔帝與阡苡拉拉扯扯。轉念一想,目下實在不成體統,便不情不願又道,“方才你也看到了,此乃下流。此事……若是叫你那兩個愛管閒事的長輩知道了,師兄我怕是千刀萬剮怕是都不算懲罰。”
“長輩,哪兩個?”阡苡不假思索的問出來。
“自然是你那甯宸小師叔,與咱們的恩師,”赤池魔帝匪夷所思,又無可奈何。轉眼反手拉著阡苡一把扣住,隨即唸了一個咒語。
是傳送,轉瞬落地,赤池魔帝又輕鬆愜意的說,“風花雪月不是你這種大家閨秀沾染的。不信你問你甯宸小師叔,如此,良宵美景最風雅。你們玩著魔界就別來了。”
阡苡還未反應過來。抬頭看見白岙帝君穿著寬鬆寢衣。安坐在明月之下,可卻神思恍惚,盯著眼底瑤琴不發一語。
白岙帝君的樣子說不神清氣爽。卻也沒有疲憊不堪。只是死氣沉沉,沒了平日的氣宇軒昂。
白岙帝君走神半晌,往事浮上心頭,遺憾得很,隨即眉心微動察覺來者,不惱怒,只是溫潤而順遂問之,“何事?”
“無事可做,睡不著。魔界不歡迎小女子,並且,直接翻臉不認人,赤池魔帝竟怕甩不脫小女子,或者說赤池魔帝孤芳自賞,以為小女子必然折服在他的氣度之下,所以會死纏爛打,便像狂風掃落葉一樣,無情的將小女子這‘燙手山芋’踢到白岙帝君這裡來,”阡苡若有所思補充說,“小女子本無意叨擾,去到魔界也只是為了奔赴一場風花雪月,不料,所謂迎來送往,燈火葳蕤不過鏡花水月一場,竟是華而不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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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苡想想還挺高興,此情此景太過合適彷彿一切剛剛好,正如風是千里相會,花是暗香自來,月是清風弄影——一切皆是相輔相成,唯獨雪是此刻一身素衣,閒雲野鶴的白岙帝君。
阡苡感慨。隨即吟誦,“風冷弄影西樓陰,憑欄拜月徒傷悲。我瞧這風花雪月有時最不近人情。”
白岙帝君面色不善,有些嚴肅卻算不上刻薄,是訓斥說,“糊塗,你這傻子,何必非要率性而為?大半夜的跑去魔界喝那花酒作甚?總不至於是奚夜妖帝沒有教導過你。
飲酒傷身,若是不幸沉淪,便是荒廢度日到死為止。
再者說。你身為兄長唯一的女徒,可謂家中有女初長成,兄長自然不會求你端正大方,替他分憂,但你又何至於這般胡鬧,叫他添堵呢。
說起來,若是奚夜妖帝教導不善,你自己是有本事脫身而出的。仙界一直對你大門敞開,我也有意接管你,不叫你跟著奚夜妖帝活在風口浪尖,聲名狼藉。不過就是,人各有志,我亦不願意勉強你搬過來就是。或許……有個人生來便合該大放異彩,便是欲戴王冠必受其重。
便由只好著你去摸爬滾打了。其實天下烏鴉一般黑,妖界爾虞我詐,仙界未必不是經常有人爭鋒相對——我將你收在仙界,即便庇護得了你一時,卻未必能保你一世平安。左右你還年輕,這會替你遮風擋雨,只會使你更加容易懈怠,沒準是害你。而妖界,自有妖界的好處,未必不會使你加冕為王。”
阡苡聽著這話十分順耳。也歡喜得很。便戾氣收斂了不少,須臾虛心求教說,“左右今日我去魔界是想知道,魔界的風花雪月到底是為何物。不想卻撞破赤池魔帝無恥下流的時刻,招人討厭。”
“這天下的風花雪月都是一個樣子,唯有有情人知道。左右在文人墨客手中浪漫生動一些,在英雄好漢眼中有直觀明白一些。
誠如阡苡所見——這風花雪月閒時觀賞,那便怎麼看都是美的,美得驚心動魄,恍若夢境所及。然而夜深人靜時,尤其是念及起某個一人追悔莫及時,那麼即便風光旖旎,又是如何動人心絃也是悵然,彷彿過眼煙雲,叫人揮之不去,也愁得很。”白岙帝君心緒不寧,語氣失落得很,並且說到傷心處,竟有幾分彷彿隨時都會消沉那般萎靡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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