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夷所思,匪夷所思……有一說一,這奚夜妖帝甚至有些地方還不如赤池魔帝,這位妖帝真真心胸狹隘,機關算盡,如此以後熱鬧怕是有得看了!”
“這麼一說到好像是,畢竟那赤池魔帝壞得坦蕩,說誅殺一家,絕不私底下屠人九族……”
人群中總有幽微的那一兩句‘義正言辭’的交談隱約傳到霽英的耳朵裡。他便立刻回頭去看身後似乎正充耳不聞,不慌不忙正扶著隨侍徐徐跟著自己上鑾駕的阡苡。
想來此行聲勢浩大——即便人群中傳播的那些想入非非的觀點不少,但人群足夠喧囂沸騰,眾說紛紜,又人多口雜因該是沒有什麼壓力便可以不留餘地的將那些叫人掃興的言辭遮掩下去。
阡苡其實聽得明明白白。也看得一清二楚,今日妖界盛世華庭,對外開放的力度是非常大的,大概舉國上下封閉著。不許外人踏足的也就那幾政廳了。
所以阡苡剛出公主府就看到了以往只在夢中時在依稀見過的空前盛世,堪稱‘人山人海人擠人,迎來笑往猖浮生’——對此阡苡自然也是稀奇了好一陣,還挺高興。也差不多就在這會她聽到人群中不乏對她評頭論足的聲音,這些議論中,幾乎全是對她衣冠不整的批判。
阡苡這時才後知後覺抬頭去看已經上了鑾駕,面對人群洋洋自得且又忍不住幸災樂禍的霽英,便明白了些什麼。
但對此,阡苡也不欲多說,主要還是一邊專注扶著被剛才摔鬆散搖搖欲墜的頭冠,一邊仔細扶著鑾駕的扶手,‘如履薄冰’般,提心吊膽慢慢往上爬。
不若如此,阡苡心裡便不踏實,生怕一個失誤摔了下去,屆時繁重的頭冠必定垂直落下——那會怕才是真的‘雪上加霜’,不可挽回……
更重要的是阡苡慢慢的意識到,事出反常必有妖,鬼知道她一會要面對的是什麼,尤其霽英,沒人知道他到底心懷不軌些什麼。
這種憂心忡忡,一直跟進到車馬緩緩前行臨近觀禮臺前——阡苡看到魔帝赤池依舊桀驁不馴。好在一改以往不可一世的傲慢,也沒有突然深沉得叫人心驚膽戰……而是平淡起來,一身墨色的服裝取了以往亮閃閃的裝飾,就這麼從容不迫的坐在喧鬧的人群裡,呼應之下,赤池便有了身為帝王合該有的沉穩冷靜似的。
赤池魔帝身邊是最近一直驚擾阡苡耳目的白岙帝君,這位帝君依舊仙風道骨,風輕雲淡。
見此阡苡心中多了些不明就裡,亦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期許。可此時此刻,歸根結底起來她是不願意衡量自己到底在心中作何感想。
眼看人人都是盛裝出席,且歡呼雀躍的場合中白岙帝君那麼冷淡,而且總彷彿處變不驚的身影,又似乎還是那麼般氣宇軒昂,叫人見之心安。
阡苡不得不承認白岙帝君是扎眼的,這種閃耀並非是來自外在衣著裝飾,而是那錚錚傲骨如翠竹,彷彿紮根磐石迎著風雨堅韌挺拔,而難以不惹人矚目。
——所以對比起來,一向笑裡藏刀卻叫人感覺春風拂面,又總是意氣風發之態的奚夜妖帝來說白岙仙帝古板了不少,但對比起來奚夜妖帝親切和藹似乎也少了白岙仙帝看起來的嚴肅沉穩。
果真三段身姿各有千秋,叫人眼前一亮,不過有道是,無規矩不成方圓……這點阡苡還是相當認同。
在走近。霽英客氣起來,臉上露出了幾分客套笑意,還特地回頭跟阡苡說,“凡事小心,尤其赤池那廝看都別去看他,免得找到機會他便沒臉沒皮和你套近乎。另外,一會你先是與本座有個交接儀式,這姿勢沒有多複雜,卻也無人在旁提醒就是……你且留心我一會一舉一動,我做什麼你便做什麼,如此就妥帖了。”
霽英又興奮起來,非常不客氣說,“以後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也算得上本座拖泥帶水的水親戚,還是高興點好,免得叫奚夜妖帝看在眼裡還以為本座怎麼排擠虐待你似的……看。”
阡苡不解,盯著霽英,又見霽英喜笑顏開好不真誠。霽英又抱怨,“看他,看奚夜妖帝。”
奚夜妖帝明明一往如常,沒什麼變化。阡苡更是不明白,霽英見狀差點氣得眉目都猙獰了。
霽英實在沒好氣,咬牙切齒,“讓你笑你就笑,堂堂帝君自然喜怒不行於色,等你個不經世事都看出來了,那不黃花菜都涼了,再說了,這天下就這麼一個蠻橫無理不屑涵養的赤池……以往的魔帝表面那一套可都十分了得。”
如此一來,阡苡自然沒什麼好說。還怪莫名其妙,不過笑便笑了。她勉強自己拉扯了一個禮儀生硬的笑容,霽英才消停。
果真頭疼。阡苡偏開頭,悶悶不樂看向別處,免得又被本就討嫌的霽英在拿什麼‘奚夜妖帝不高興的’藉口來擠兌自己……